偏偏是红光,证实了那是顶吊桥。但也不碍,李虞侯心想,割断吊桥绳子并不难,很快地就会变为黄光。
他的估计错了,一直是红光。直等张廷翰疾驰而到的那一刻,依然如此。
“怎么?杨都头单身深入——”
“报告将军!”李虞侯顾不得礼节,笑嘻嘻地抢着说,“杨都头成功了。”接着匆匆把所见的情况,和灯号约定说了一遍。
张廷翰点一点头,静静地眺望了一会,只见松木砦静悄悄的毫无异状,吊桥的绳子虽未割断,但判断决无危险,事不宜迟,有一部分人下去,先控制住那座桥,胜利就有一半的把握了。
于是他下令,调两百名弓箭手,以强弓硬弩掩护,其余成单行前进,进砦以后,散开包围,箭上弦,刀出鞘,以信炮为号,展开攻击;不闻信炮,不准主动进攻,违令者立斩。
很快地完成了战斗部署,张廷翰一抖马缰,那匹菊花青的白鼻马,放开四蹄,又稳又匀地跑了下去;一抢过桥,先登那座亭子,里面空空如也,不知道杨士良哪里去了?心中放心不下,不免有片刻的迟疑;而就这片刻间,已有二三十匹马过了桥。到这地步,只有不顾杨士良,亲取一盏红灯在桥边使劲摇晃,示意大队急速前进。
这一下松木砦的守军自然惊醒,跑出营房一看,只见火照耀之下,东面山道上人高马大、旗帜鲜明的一支军队直冲而下,很快地沿着南北两面包抄了过来;这些人睡眼惺忪,先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等会过意来,不由得惊傻大喊:“宋朝的兵来了!”
这一喊全营皆惊,纷纷披衣而起,等出来一看,却又四散奔逃,或者三五成群地躲在暗处,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张廷翰一看这情形,越发沉着,知道这里的守军,多少年不曾经过战事,平素亦无训练,根本不足为敌,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吊桥;这座吊桥用极粗的铁索系着,急切间砍它不断,而大队人马,正疾驰而下,如果吊桥一收,后续部队非掉落百丈深涧丧命不可。
时机急迫,不容细作考虑,他吩咐在身旁的李虞侯说:“你带人去找着吊桥收放的机关,能破坏就破坏,不能破坏,则尽力守住,朝天放一支响箭通知我。”
李虞侯知道这个任务关系重大;同时他也在猜想,一直不曾露面的杨士良,十有八九是去寻那吊桥收放的机关了,心中悬念,很想去探个究竟,所以领受了命令,随即点了八个人,伏身潜行,循着铁索往后面寻了过去。
张廷翰依然守在吊桥边,目视着栅栏内守军惊惶奔走,不动声色;却悄悄找了两名百发百中的弓箭手在身边,关照搭弓在弦,待命射击——那目标很快地出现了:一个穿红袍的守将,由四名卫士保护着,匆匆奔出来察看形势;张廷翰手指一指,两支箭一前一后飞了出去,红袍守将随即栽倒在地。
这是擒贼先擒王之计,两支冷箭,救了一千多守军的性命。“当、当、当”三声锣响,却不是鸣金收兵,是特定的暗号:号炮冲杀,锣声喊话。
有个音大声宏的小校,早随在张廷翰身边的,受命扯开黄钟大吕般的嗓子喊道:“蜀军听清,投降免死!”
“蜀军听清,投降免死!”包围在外面的宋军,齐声大喊。
接着,都把火把迎风晃了两下,火砸砸的火焰大起;砦堡里的蜀军,张大了眼睛,四面一望,纷纷跪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
于是宋军欢呼,响彻云霄,收箭挂弓,拔刀在手,由四周缓缓逼近,缩小了包围圈,监视投降的蜀军;张廷翰首先接收了军器库,派一百人守卫,然后派出四拨搜索队,到各营房去巡查。自己带了几名卫士去寻杨士良和李虞侯。
寻到后面一座凉亭,只见李虞侯带着弟兄们横刀而立,面有戚容;张廷翰转脸看去,地上横着四具尸首,三具是蜀军的服饰,另外一具脸朝下覆在收放铁索的绞盘上,手里握着雪亮的一柄匕首,不是杨士良是谁?
“将军!”李虞侯惨然说道,“杨都头成仁了。”
“不!”张廷翰噙着泪纠正他,“他成功了!他立了大功,只不过不及亲见,我们要报答他。”
“是!”李虞侯深深点头,又问,“请示行止。”
“敌军已经投降,但要防他们反扑。吊桥仍旧是要紧地方,你在这里看守,同时保护杨都头的遗体,我们不能耽搁太久,还有得胜关要赶快去拿下来。”
于是张廷翰收缴了蜀军的全部兵器,把他们集中在一起看管点编,留下一部分人处理,同时派人往战舰上报捷联络;其余的乘胜挺进——得胜关只有三百蜀军,闻风而降,势所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