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化时代,一如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中所说,“计算不再与计算机有关,它将决定我们的生存”。在这场新技术革命中,具有悠久历史的书法艺术经受着有史以来最为严峻的冲击与考验。有观点认为,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笔墨纸砚这种古老的书写方式没有存在的价值,书法应该退出历史舞台。这不禁让人联想到阿瑟•丹托有关“艺术终结论”的论断,难道数字化之于书法的意义就是要宣告它的终结?
数字化:向书法的实用性说再见
从中国古代书法史的发展嬗变来看,书法的实用性与艺术性兼而有之,而以实用性为“第一要义”。作为古代社会最主要的书写工具,毛笔与古人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公务、记录、交流、唱和,毛笔须臾不离,实现交流传达、记载信息、文以载道的目的。同时,书体演变的历史也与实用密不可分。刻在龟甲兽骨上的甲骨文、炼铸于青铜器上的金文、书写在竹木之上的简牍、刻在石头上的隶书、写在绢上的行草书、写在纸上的楷书,书写载体的不同、速度加快、连续性加强使它们呈现不同的风格,而这些都源于日常实用的需要。从内容来看,无论是卜辞、铭文,还是碑记、尺牍,出发点都是满足实用。即使是被后人奉为“天下三大行书”的《兰亭序》《祭侄稿》《寒食帖》也都是在实用中产生的。它们首先注重传达文本内容,其次因为书法艺术价值极高而备受瞩目。说到古代书法的艺术性,魏晋时期“人的自觉”带来了“艺术自觉”,书法的艺术性得以凸显。于是,在漫长的古代社会,书法兼具实用性与艺术性。一面是科举制中“身、言、书、判”的要求,明确了书法的好坏成为进仕的重要指标,强化了书法的实用性;另一面是魏晋直至清末,书法艺术呈现出异彩纷呈的风格与面貌,涌现出一批又一批的书家与经典之作。
新文化运动是中国书法命运的转折点。1918年,钱玄同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中国今后的文字问题》一文,开启了汉字拼音化的滥觞。该文受到胡适、鲁迅等人的支持,由此直至上世纪70年代,汉语拉丁化的声音一直没有消歇。中国书法因此受到极大伤害,在实用化笼罩下,人们谈论书法不是从艺术审美的角度,而是从写字规范化的角度出发,书法的审美性消失殆尽,实用性被空前放大。这一现象直到改革开放初期,伴随各级书法组织成立、各类书法活动兴起,才得以好转。
近30年,中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科技文化发展日新月异。特别是数字化时代到来,电脑普及、无纸化办公,大数据、云计算、APP彻底革新了人们的工作与生活方式。为适应快节奏要求,短信交流、语音聊天、视频通话代替了昔日的鸿雁传书,微博、微信成为人与人沟通的主要媒介。在这个全民“微时代”,硬笔几乎无用武之地,毛笔的境遇就更加尴尬,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逐渐淡出社会生活的实用之需。显然,与古代社会不同,在数字化飞速前进的时代,从实用层面而言,中国书法失去了存在的合理性。
数字化:给书法插上科技的双翼
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中说,不同的媒介对不同的感官起作用,书面媒介影响视觉,使人的感知成线状结构;视听媒介影响触觉,使人的感知成三维结构;而电子媒介作为人的中枢神经系统的延伸,把人整合为一个统一的机体。的确,数字化时代彻底颠覆书法学习、审美、接受的习惯,改变旧有的视听感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书法家及其群体置身于神奇的互联网中。
一方面,数字化技术催生各类书法网站、数据库与软件的问世,这大大提高了书法学习效率与进程。举例来说,传统地比照字帖进行临摹有了新的方法。高科技的发展让“唐代钩摹”“宋代刻帖”“近代珂罗印刷、影印技术”汗颜,只需打开电脑,古代经典书作的高清大图便映入眼帘。如果还不觉得过瘾,点击鼠标,局部放大让每个细节逼真呈现。古代艺术经典的神秘面纱终被揭开,“旧时王谢善法帖,飞入寻常百姓家”。同时,书法网站上的教学讲座、创作视频、网络书展,让书友足不出户便可领略名师风采、私淑名家技法、欣赏同道新作;还可在网上社区、qq群、微信群,一对一、一对多畅谈书艺、交流心得。这种打破时空阻隔、便捷而高效的学习交流方式,深得书友喜爱。书法类数据库更为书友深入学习提供便利,以字库为主的数据库,可实时检索任意字,满足创作作品之需;以古代书论为主的数据库,可根据关键词进行检索,为书法史论研究者提供便利。另外,通过书法软件的研发给传统的书法艺术插上科技的双翼。使用者只需输入创作素材,并选择自己所喜欢的书家风格,软件将在字库中自动提取已有字形,组合未收入的字形,最终形成一幅类似名家风格的作品。
另一方面,互联网深刻改变着书法接受的模式。在古代,书法生产(创作)与书法消费直接发生关系。那时书法消费有固定的对象,如亲朋好友、街坊邻里或其生活圈的其他人,这是相对封闭狭小的群体。而现代书法消费者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个群体中,各种文化素质、各种职业身份、各种审美观念的人都有,互联网成了汇聚消费者的主要平台。据了解,各类大型书法类网站一般都具有交易功能,近两年随着微信具有了支付功能,便成为书法作品交易的又一重要平台。电商的涉入使艺术品交易逐渐开拓出线上线下相结合的交易模式,这极大拓宽了书法的受众人群。
总之,新时代、新科技对书法艺术广泛介入,为当代书法的发展提供更加广阔的空间,对拓展书家视野、促进书家交流、提高书家素养、拓展书家知名度与美誉度都起到了前所未及的效果,这是古代书家所望尘莫及的幸事。
数字化:让书法的艺术性更纯粹
上文梳理从古至今书法艺术实用性与审美性的关系,从二者兼而有之到注重实用性,再到今天实用性的消失。这一变化引发了书法界一大批有识之士的扼腕叹息,甚至有人认为这一现象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断裂。其实,面对这个问题,我们大可不必过分担心忧虑。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乐观接受新鲜事物,顺势而为、应时而动才是应有的态度。公允地说,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书法摆脱实用观念的束缚,为书法的艺术性发展提供广阔的空间,这对书法事业的发展未尝不是件好事。
因为与汉字“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古往今来,书法的实用性与艺术性含混不清,长期以来书法等同于写字,更有甚者“书法是否是艺术”曾受到严重质疑。数字化革命让书法彻底摆脱实用性与艺术性兼有的状态。它与音乐、舞蹈、美术、杂技、戏剧、曲艺等姊妹艺术一样,成为独立而纯粹的艺术,应该按照自身审美规律发展,回归艺术本体。书法是什么?蔡邕说:“书者,散也”;扬雄说:“书为心画”;王羲之说:“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平齐,便不是书”;孙过庭说:“达其情性,形其哀乐”;张怀瓘说:“文则数言乃成其意,书则一字已见其心”。古人尚在一两千年前,在书法实用性为主的时代,对书法本体有如此深刻的理解,生活在数字化时代的我们难道不该为捍卫书法本体鼓与呼?
数字化通过科技手段为书法艺术的发展提供前所未有的便捷,但书法艺术的真正繁荣不能依赖一台电脑、一个鼠标、一个软件来实现。运用数字化手段可以制作大批量的类书法产品,但它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创作。毕竟科学与艺术之间存在差异,切不可一味夸大数字化的益处,而脱离书法艺术本体的诉求。因此,尊重书法艺术自身的审美规律,弘扬原创、坚守传统,就显得尤为重要。
艺术的魅力在于抒情写意,表达人类对美的追求。就书法而言,“书者挥毫以寄意,观者赏之以动情”。蔡邕说,“唯笔软而奇怪生焉”,毛笔在运动中,提按使转产生生动的变化,表达书者或激越、或从容、或奔放、或悲愤的丰富情感。看那点画的粗细方圆、轻重快慢,结体的大小正侧、离合断续,墨色的枯湿浓淡、润燥虚实,章法的起伏跌宕、空白疏密,观者体会其中丰富的节奏变化与对比组合的关系,感受经过书家艺术化后的审美情感,与书者的内心世界进行沟通交流。这才是书法艺术的真谛所在。于是,一面坚守书法本体,一面善用科技创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实现科技为艺术所用,便是数字化时代对书法发展最大的回报。
我们理应感谢数字化的时代,它让书法摆脱实用的羁绊,获得前所未有的艺术自觉。作为承载中华传统文脉与国人审美精神的书法艺术不会因为科技的飞跃而终结。它将与其他艺术门类共同来表达人类情感、展现人类对真善美的诉求,与促进时代进步、革新人类生活的科学,双峰并峙,各美其美。(白锐)
6月14日上午,在安徽省蚌埠市淮上区盛大举行《榴花诗社》、《中国日报网书画艺术》、《中国毛体书法家协会》、《安徽省当代中国山水画研究院》、《安徽省江淮诗书画研究院》、《安徽毛泽东书法艺术研究院》六家联合书画艺术创作基地揭牌仪式。
以上个世纪初“五四”新文化运动为标志,中国进入了全面学习西方文化的快车道,在近百年的历程中,我们自己的传统逐渐缺失,传统道德观念和文化精神逐步弱化,以至于今天形成了文化话语权西强我弱的局面,民族文化与艺术面临严峻危机,民族文化的复兴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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