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升

　　嗑瓜子的习俗在明代已经流行，到清代和民国时期愈演愈烈。晚清之前，“瓜子”主要是西瓜子，晚清以来南瓜子开始流行，民国时期葵花子又异军突起，最终确定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中国人精于饮食，喜食瓜子，可能源于节俭的理念，而后逐渐深入到饮食文化层面，成了一种习俗。嗑瓜子的习俗大概最早兴于北方，这不单是因为嗑瓜子的记载主要发现于北方的历史文献中，更为客观的原因是北方冬季寒冷而漫长，农闲时大家整天待在家中避寒——形象的说法叫“猫冬”，消磨时间的主要方式就是嗑瓜子聊天。嗑瓜子的习俗就这样蔓延开来。

　　北宋初年成书的《太平寰宇记》在历史上第一次记载了“瓜子”(卷六十九《河北道十八·幽州》)。之后，吴越广为流传的《岁时歌》则记载了“嗑瓜子”的习俗：“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鹞子，三月种地下秧子，四月上坟烧锭子……”“嗑瓜子”何以位列诸事之首，中国人喜食瓜子的传统始于何时？此事尚不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明清时已经非常流行了。

　　民国时期丰子恺先生花大篇幅叙述了中国人嗑瓜子的习俗，“在酒席上，茶楼上，我看见了无数咬瓜子的圣手”。丰子恺先生最痛恨用嗑瓜子来“消磨岁月”，把嗑瓜子当成国民劣根性的一种进行批判。他说，“除了抽鸦片之外，没有比吃瓜子更好的方法了，其所以最有效者，为了它具备三个条件：一、吃不厌，二、吃不饱，三、要剥壳”。

　　瓜子，无外乎葵花子、南瓜子和西瓜子，其他瓜的籽，要么无法批量生产，要么无法当零食食用。向日葵和南瓜都是美洲作物，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辗转传入中国，这大概是在16世纪上半叶——也就是晚明的嘉靖年间。

　　西瓜品种众多，再加上引入后数百年的自然选择导致品种分化。从元代开始，各地方志所记载的西瓜品种达50余种，不单有今天我们以食用瓜瓤为主的西瓜，还有专门以食用瓜子为主的西瓜。后者又称瓜子西瓜，栽培都很多，在不同地区称呼也不同，有打瓜、籽瓜、子瓜、瓜子瓜等。

　　法国传教士古伯察曾在19世纪中叶前后旅居中国大部分地区，阅历异常丰富，对中国社会各方面都有直接而细致的考察，他对西瓜子的描绘很多：“中国人对西瓜子有着特殊偏爱，因而西瓜在中国是必不可少的……有的时候，大量的西瓜被运到繁忙的马路边免费送给过往的行人，条件是吃完了把瓜子给主人留下……西瓜子对于中华帝国3亿人口来说，真可谓一种廉价的宝贝。嗑瓜子在18省中属于一种日常消费，看着这些人在用餐之前把嗑瓜子当成开胃之需，确实是一道耐人寻味的景致……无论是在大街旁，还是在小道边，到处都可以买到瓜子。你就是到了最荒凉的地区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西瓜子。在大清帝国各个地方，这种消费形式确是一种不可思议、超乎想象之事。有的时候，你会看见河里行驶着满载这种心爱货品的平底木船，说句实话，这时你可能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啮齿动物王国。”

　　（摘自和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