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海口3月10日电(伍鲲鹏 张小慧)三月的中国海南岛艳阳高照,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海边一个不足两米高的小棚子内,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烟熏火烤的灶头旁,时而看火,时而搅动铁锅,在她的努力下一颗又一颗盐粒在锅内逐渐结晶。
在灶台旁煮盐的周益梅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盐墩村人,18岁她嫁入了这个有600多年制盐史的村子,公公婆婆教会了她煮盐来谋生,这一煮,就煮了65年。岁月在脸上刻下了风霜,老人家的笑容却始终带着这海边阳光的味道。
“我煮了一辈子盐了。”83岁的周益梅搅拌着锅内的盐水说,这种土法煮出来的海盐口感很好,咸味也刚合适,在市场上可以卖到7元一斤。因为无法量产,卖盐换来的东西仅够一日三餐,并无积蓄。
煮盐是一件辛苦活,它首先要以沙子铺设成盐田,挑来海水浇灌沙子,待晒干后再浇,如此反复多次后还要在浓度合适时下盐种,以加快盐粒结晶过程。而后再将沙子拢堆在过滤池,挑泉水浇沙以滤去盐分,从而获得浓度较高的卤水。最后再挑回卤水,存放在水缸,在火灶煎卤成盐。
盐在老百姓的生活中,既是调味剂,又是必需品。少了它的生活,淡而无味,但多了它的生活,却咸得发苦。这份感悟对周益梅这位生活在这个以盐为名的村子的煮盐人而言,显得更为深刻。
“没水吃,没路行,没米煮,没柴烧,这就是以前的盐墩村。”59岁的村委会主任叶林森说,“以前的日子苦啊,四面环海,交通不便,岛上别说田地,连树都没几棵。我们的祖先为了生存,只好靠海吃海,利用这老天给的资源,全村人都干起了煮盐的营生,一干就是几百年。”到了这些年,岛上兴起修建虾塘,家家户户靠养虾致富,慢慢都盖起了小楼。而煮盐这种又苦又累赚钱少的活儿,渐渐地就没人做了,周益梅老人已经是村子里的最后一名煮盐人了。
83岁的周益梅身子骨依旧硬朗,现在她已经挑不动一担担海水,更多的时候是在灶边看火,过滤盐水杂质。在这低矮简陋,燥热难耐的煮盐房,一会儿摆弄火候,一会儿搅拌盐水,忙前忙后却很枯燥,但老人并不烦,反而乐在其中。
“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坚持这个煮盐的老手艺,是因为不舍得丢。”周益梅说,现在已经不需要靠这手艺谋生了。像一件用惯的东西,表面上看是老人恋旧,但是煮盐承载的是老人一生的记忆,燥热难耐的煮盐房和锅内略带苦涩的盐水早已成了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家里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们的,带包盐回去吧。”当记者准备离开盐墩村时,周益梅将一勺一勺的盐装进袋子里,让记者一定要带回家品尝。对已经耄耋之年的周益梅老人来说,这些盐粒浓缩了她一世的辛劳,是她馈赠友人时最拿得出手的礼品。
对煮盐人来说,人的一生就如同煮盐。当煮盐这门行当随着时代远去,煮盐人的身影在历史长河中也愈渐模糊,但那口铁锅里煮出的人生味道却馥郁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