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地震、海啸和核泄漏的阴影而来
石田米子女士带领的山西省查明会等日本民间志愿者团体,在这十几年中,每年要去盂县西部农村两次以上,倾听受害妇女的诉说,也加深和亲族的交流,“和她们分享活下去的力量” 。
除了来自横滨的石田米子女士,其他8位志愿者都来自放射量迅速上升的东京。
这使人不禁想问,连自己处境都需要担心的他们,究竟为什么还要在这时赶来中国,来看一位中国大娘?
“其实大家内心都很担心、也会有恐惧。在东京的所有人都遭遇了经常停电、交通停滞等种种困难,天天看放射量上升的新闻,自信也严重地被动摇,很害怕。但是万大娘是一直跟我们共同走过来的人,她现在也一直努力活着,也努力跟病痛战斗着。我们现在不能逃避,不能放弃一路共同走过来的人。”石田米子说。
“虽然害怕,但是我们无处可逃避。毕竟我们出生在日本这个国家,生活在这个国家,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在这支多数人都超过50岁的队伍里算是“年轻人”的佐藤女士笑着说。
池田女士说:“主要是要保护下一代孩子们,对他们的食物的保护和过滤会严格一些吧。我们年纪大的人接受点辐射影响,得癌症的几率可能就会升高,可能少活几年,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池田女士几年前接受过头部的手术,她被告知,三分之一的接受手术者会死亡、另三分之一手术后会瘫痪。“而我就是那剩下的幸运的三分之一,我现在还活着,还能这样工作,就觉得现在是多出来的生命,因此如果有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当听说众多中国人由于恐慌日本核辐射而抢购食盐时,几位日本女士都笑了起来:“如果中国都会大受辐射的话,日本不就已经灭亡了吗?”
只有在说起此次遭灾最严重的福岛、宫城县的时候,池田女士露出了愁容。“那里的人们家都没了,食品又都不能吃了,真是太可怜了,相对来说我们已经算是很好了。而且震后那边的经济怎么办,这都会是很大的问题。”
自10年前开始,她们创设了“大娘医疗基金”,从众多日本市民中募捐,除了已病亡的南二仆的医疗。据张双兵、李拉弟证实,此前这些日本志愿者组织已经为万大娘帮扶过不少的医药费。
这次来中国,石田米子她们把整个协会最后的钱给了万大娘。“这次以后,我们的钱包也就见底了。我们回日本后还要继续努力……”
但她也坦承,众所周知,现在全日本说起募捐,当务之急就是东日本大震灾的募捐,因此她们能从日本社会获得的支援会变少,她们的募捐、处境的确都会更为艰难。
“需要强调的是,我们并不是出于对受害妇女居高临下的同情或者是为了赎罪,而是我们认为挽回性暴力受害妇女的尊严是我们应负的责任,是我们应该共同去面对、斗争的事情。”石田米子说。
“年迈多病的受害妇女所剩时间不多,要让日本政府在她们有生之年解决问题,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池田惠理子女士说。
“虽然我们的力量薄弱,但今后我们依然会为这一目标去努力,去行动。”石田米子说。
3月29日是万爱花大娘出院的日子。“我妈坚持要出院,而且我们觉得她这手输液已经输不进去了。”李拉弟说。
隔壁病床的老太太也和她同一天出院,前一天就已换下住院服,盘起腿靠在床头,边吃东西边和家人唠个不停,说说笑笑。老太太的家属问起万大娘,小声说:“日本人当年干了多少坏事,她是中国人的活证据啊……”
而万爱花依然半闭着眼躺在床上,静静挂着最后一次的吊瓶,不知她是否听见了旁人的议论。这时其实万大娘已经欠费了,必须先交钱才能挂这最后一瓶,还是护士好说歹说“先借来给挂上的”。她的外孙女掰下一块蛋黄派的皮,让她含进嘴里,如果吃到奶油的部分她会吐出来,一个蛋黄派能供她四顿“饭”。
4月5日,万大娘再次住院,至今无法吃饭,花费依然在上升。
石田米子知道,日本志愿者用尽全力的最后这次捐助,其实也只够万大娘在山西的医院住上几天。“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能够帮助延续大娘的生命,让她活得更长久,即使只多活一天。”
来源:中国青年报 编辑:邓京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