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想用“幼稚”糊弄谁
我在职业学校听课过程中发现,许多课堂的状态令人惊讶,无论是教学形式、方法还是教学容量、难度,都与小学低年级课堂非常相似。教师像面对着少不更事的孩子一样,用着教材“搬家”的课件,讲述着简单的内容,重复着简单的问题,学生居然也不以为怪,按着教材上的答案回答,十分默契地配合着教师。
职业学校课堂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幼稚”的状况?从表面现象看,职业学校课堂的“幼稚”现象是教师迁就学生基础不牢的无奈之举。但从深层次来分析,教师迁就学生的背后有着不可忽视的原因:普通高中的持续升温导致职业学校生源减少、招生困难;于是,“挖到篮子里的都是菜”,好不容易招来的学生一定要千方百计地留住,严格控制学生流失就成为职业学校对班主任和教师考核的重要指标;进而,在不少职业学校就出现了一种“学业没有标准,毕业没有门槛”的怪现象。如此,职业学校课堂出现“幼稚”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无论是职业学校还是职校教师都是一种被动选择的话,那么久而久之,这种“幼稚”现象就可能会成为职业学校课堂的“新常态”。面对这样的“新常态”,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呢?
清汤寡水,课堂容量太小
在几所职业学校进行专业视导,听课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听了几节课后,我发现“容量太小”的课堂绝非个别现象,而且不同学校、不同学科的教师,其教学模式几乎都是“把简单的问题从教材上搬到课件上,课件上的内容让学生读一遍,然后教师讲一遍,再让学生把书上的内容看一遍”。这样的教学节奏和课堂容量对学生来说,没有构成任何挑战。
对听课人来说,遇到这样的课堂实在郁闷。在听一节美术课时,教师一边展示课件上的问题,一边提问。学生积极回答问题,然后教师轻轻一点课件,答案果然是学生刚刚回答的。教师沉浸在这样的一问一答中,学生沉浸在这样的轻松气氛中。我拿过学生的教材一看才发现,教师在课件上所展示的以及所提的问题都是教材上的,学生拿着教材回答问题自然就十分“踊跃”了。我对陪同听课的学校领导说:“这样的课,我听10分钟后就想逃离。因为我清楚地知道,随后的35分钟也仍旧是这个套路。这哪里还是中职学校的课堂,简直就是幼儿园或小学低年级课堂的再现。”
视导归来,回想起听课的情景我依然思绪难平。这样的课堂是在帮助学生成长吗?这样的课堂仅仅是容量小吗?这样的课堂能仅仅归因于教师的懒惰或学生的懒惰吗?如此的课堂处在“技能和知识之间关系失调”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几乎衍生出职业学校教学工作中的所有问题。比如,教师就教材讲教材,学生还有记笔记的必要吗?学生在课堂上没有积极思维,课余时间还会去主动学习、自主学习吗?教师在课堂上进行着简单的重复劳动,没有创造的火花、没有智慧的生成、没有心灵的碰撞,不产生职业倦怠才是咄咄怪事。
重读苏霍姆林斯基《给教师的建议》,联系职业学校课堂的现状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回到学校教育的本质上来看问题,即学生为什么要到学校来,学校要教给学生什么,学生毕业时从学校带走的是什么……单纯从教学的角度来说,培养学生获取知识而非接受知识的能力、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而非记住问题的能力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
也许有教师会对我的观点提出质疑,学生连被动地接受知识都不愿意,何谈获取知识能力的培养?连教材上提出的问题都不想了解,何谈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能力的培养?如果用这样的眼光看待学生,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教学,用这样的观点从事教师职业,那么职业学校就真成了“问题学生看守所”和“有技能劳动力加工厂”了。
用心念好“四字经”
这是一堂典型的实验课:小麦种子净度检验。有关检验要注意的事项,教师在上次课已经讲过,按说这堂课只要简单说明一下,就可以让学生动手了。但授课教师依然不厌其烦地把检验要点和注意事项又重复讲了一遍,并穿插着提问学生,诸如镊子是干什么用的、样品是直接放入托盘还是应该先垫上衬纸等非常具体的问题,都是教师的“讲授内容”。教师讲授这些内容大约占了一堂课的1/3时间。
学生开始检验。学生先用直尺把掺有杂质的500克小麦种子搅匀,然后用“四分法”取样,取样后即开始分拣,一点一点地把杂质挑出。挑出的杂质分为其他种子和杂物两类,分别放置。最后,按照小麦净种子、其他种子和杂质这三类所占比重的不同,填写出检验报告。
在学生做检验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一个男孩子动作准确、迅速而细腻,检验得又快又好。我问他是否参加过技能大赛?他回答,没有。我鼓励他,好好学习,做一个技术能手。这个男孩子露出羞怯的笑容,点点头。
学生做完检验后,教师让学生以小组为单位汇报检验结果。学生汇报后,教师没有表扬激励,也没有批评督促,直接把正确的答案写在了黑板上。我注意到那个男孩子的表情由先前的专注、紧张、兴奋,慢慢转入呆滞、放松、无聊。
这堂课从整体看,教师备课充分、专业娴熟、中规中矩,似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但听完课后,我还是忍不住地和这位教师交换了看法:既然上次课都已经讲过检验要点和注意事项,为什么这堂实验课还要重复讲;如果非要讲,可不可以让学生讲,讲不完整再让其他学生进行补充。让学生自己教育自己、自己管理自己,教师成为课堂的组织者、协调者、引领者不是更好吗?
上海数学界的权威顾泠沅教授评价一堂课有个“听说想做”的“四字经”,第一是学生该听的听了没有,听是吸收;第二是学生该说的说了没有,说是表达;第三是学生该想的想了没有,想是思考;第四是学生该做的做了没有,做是体验。我理解,顾泠沅教授的“四字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而且可以根据需要调整其顺序。做中学,就是在体验中吸收、消化和思考;学中做,就是边吸收、边表达、边思考、边体验。这位教师看起来兼顾了学生的“听说想做”,但实质上依然没有摆脱我讲你听、先听后做、学做分离的窠臼。我建议这位教师应该在“四字经”上再下一番功夫,他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议。我欣然着他的欣然。
(作者单位:江苏省徐州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