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耕山
聪明的山里人,因地制宜利用丰富的山地变化,多样的山地气候条件,种庄稼、植果树、放牛羊、烧木炭、狩渔猎,多种经营搞得有声有色、生动活泼,这使我想起中国画创作,一个时期以来,人们只乐道中国画写的是意,而不在于形,简单地认为中国画就是一蹴而就,就是了了几笔的事,结果中国画玩小品的多,耕耘里程碑大作的少;“玩”大笔泼墨的多,严谨耕耘骨法用笔的少。殊不知中国画既可以玩轻武器——小米加步枪,也可以摆开重武器——飞机导弹,打大战役。就表现形式看,除了用减法、除法,画得疏疏落落;也可以用加法、乘法,画得绵绵密密,而不管繁简都是“以十当百,以一当十”的美学原则的贯彻。该画百笔,画99笔为简,该画三笔、两笔,画四笔五笔为繁,决不能以繁简的形式去评说一幅作品的优劣,这也恰是黄宾虹的卓见。
我到马耳山蹲点,搞村史展览,搞文化工作,前前后后有二、三年,那里的群众总亲切地唤我为“老马”。“老马”要离开马耳山时,马耳山人将一根用土漆油得光亮可鉴的鸡骨头棍,递到我手里:“老马,你拿去爬山用吧,三条腿比两条腿省力!”我带着山民对我的关切,拉着这条棍,十数年来几乎踏遍太白县十一个公社的山山水水,我想,这第三条腿可引申为一处借鉴——毛泽东同志所倡导的“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就是要我们的新文化不应该像慈禧那样,把洋东西视为“奇技淫巧”拒之门外,而应该“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可是一些美院毕业生,一旦操起中国画笔,竟然跳到另一个极端,说他们是素描的受害者,视西洋的科学绘画为狼虫虎豹;视为与中国民族绘画水火不溶的异端;视为艺术道路上的一个包袱。我以为素描画和色彩画,不仅仅是一种别于中国画的画种,而与中国画一样,也体现了艺术家对客观世界的一种认识,如对社会的认识,对人的认识,对阶级的认识等等。有出息的艺术家应遵循“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原则,把西洋素描及西洋彩画引进到中国传统中去,从而丰富和加强中国画的表现手段及表达力度,请不要为了表示自己的所谓民族气节的强烈,爱国热情的可歌,而虚假地贬西褒中。这种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态度,很有些讨嫌,似乎让人觉得这些同志不是艺术思想的偏颇,便是一种“投机”,而艺术与虚假是格格不入的,老实诚恳才是艺术家最可宝贵的素质。
四、 恋山
人的感情是捉摸不透的。我含泪求人要离开太白,可是当人家为我放行时,我却含泪告别太白。那一天是1983年11月23日,我与妻子、儿子坐在行李高耸的卡车上,行驶在“波浪起伏”的山道上,看着熟悉的路,离开的山,退去的村,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思绪骤袭心头。我二十岁来到大山,四十多岁告别大山,大山养育了我,我把青春献给了大山,山水与我真真正正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进城后的第一幅山水画叫做“恋歌”,画高山流水间的一对情人,赶着牛羊唱着山歌。我是借画中的山水恋歌,表达自己对秦岭太白山的依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