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旧家具 为何无家可归？

　　本期策划 李嘉瑞

　　二三十年前，欧美的电视剧刚出现在中国电视屏幕上。尚未过上小康生活的国民，会惊讶于发达国家的富裕：挺大个的沙发，也不算太旧，就扔在大街上没人要？要是在我们这儿，我早就给捡到家里去了。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曾经我们无法理解的问题，如今我们也遇到了。我们过上了曾经的电视剧里的生活，小区楼下也有了这样的旧家具。

　　废旧家具，小区里收废品的师傅不爱要，因为挣不到钱。想要直接扔到垃圾站，垃圾站又不管处理，因为不算垃圾。想在网上找买家，也不那么容易。这些装修后淘汰的家具，其实不那么废旧，却无家可归了。从节能、环保等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不当之举。

大衣柜白送都没人要

　　家住东城区一个老旧小区的小杨，最近在装修房子。房子里的家具，已经用了快二十年了，小杨想趁这个机会卖掉，换一些新家具。她想卖掉的包括大衣柜、沙发、床等，其中有实木材料的，也有三合板之类的板材材料的。

　　小杨找了小区里的废品收购师傅，人家来了，收了旧家电之后，却对大衣柜摆了摆手，“这个我不要。”小杨说，她也没想多要钱，“就想着卖个几十、一百块就行了。”没想到，收废品的师傅说，即使是白给也不要，因为这个柜子是人造板材料的，根本卖不出去。

　　原本想卖几十块钱，这下子，小杨想着，白送出去也行。她又找了其他几个收废品的师傅，却没有一个人要。那些师傅甚至说，要想处理这个柜子，还要小杨另付搬柜子的钱。家里着急装修，需要腾空房子，小杨也没办法。最终，他联系到一位收废品的师傅，那个师傅自己正好家里需要这样一个柜子。师傅高高兴兴搬走了，没给小杨一分钱。

　　垃圾站拒绝旧家具

　　小杨的例子并不鲜见。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北京很多家庭重新装修房子时，淘汰下来的家具并没坏，也不破，只是有些旧。

　　记者采访了住在西城、东城、朝阳、丰台等多个不同小区的居民，包括了老旧小区、新小区、高档小区等不同类别。他们都表示，在小区的楼下，或是垃圾桶旁边，都能经常见到被扔掉的旧沙发、旧柜子。

　　记者在拍摄一个小区楼下的旧家具时，旁边的大妈见状说：“是你扔的吗？你要是要就快搬走。”有的不太旧的家具，会被小区里一些节俭的老人捡走。但比较破旧的，就一直扔着没人要，甚至一两个星期都没人处理。在一些档次较高的小区，则通常是物业找人清理。居民说，这些家具有点像是装修后的建筑垃圾，趁着夜里堆在楼下，就不管了。

　　小杨也曾经想过，就找人把柜子和沙发扔在楼下，但后来觉得那样太没公德心。在她家小区对面，就是一个环卫垃圾站。她也曾经问过，能不能把旧柜子抬到垃圾站，请环卫人员处理。

　　环卫工人告诉她，如果是生活垃圾，欢迎扔到垃圾站。但是像建筑垃圾、废旧家具，垃圾站没有责任帮忙处理。小杨说，要不是恰好有那个想要柜子的师傅，她真的不知道该把柜子扔到哪里，“总不能自己开车几十公里，送到郊外的废品收购站吧？”

　　收旧家具不划算

　　废旧家具，为什么废品回收人员不愿意要呢？真的没有任何回收价值了吗？在广渠门到双井一带，46岁的洪师傅挺有名。住在附近小区的居民想要卖废品，都会给洪师傅打电话，让他上门去收。洪师傅什么都收，报纸、瓶子、电器、家具，都是他的业务范围，洪师傅总是热情上门去收。

　　但碰见要卖旧家具的居民，洪师傅却总是拒绝。“人们总觉得家具能卖上价钱，但根本不是这样。”洪师傅说，一个大衣柜，也就卖个百十来块钱。如果是人造板之类的材料，价格则会特别低，根本不值得去收。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收家具不划算。洪师傅说，他每天收上来的废品，包括废旧家具，都会储存在仓库。仓库满了，他就一并拉到废品站去卖，平均两三天卖一趟。要是放大衣柜，放不了几个就满了。洪师傅算了一笔账，他每天骑个电动车在小区之间收废品。要是收旧大衣柜，装上一个车就满了，也就几十块钱。要是装空瓶子、废报纸，能装满满一车，价格也能翻好几倍。

　　偶尔，洪师傅也会收一两个旧家具，但不是倒卖给废品收购站，而是自己留下。他说，小区居民装修房子，经常把家具很便宜卖掉。那些柜子、沙发都挺好的，他就放在家里自己用了。

　　旧货市场纷纷搬迁

　　对于废旧家具的回收，曾经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卖到旧货市场。在广安门附近的城南旧货市场，曾经有一个回收废旧家具的区域。周边居民淘汰下来的旧家具，都会送到这里。按照新旧程度，卖给旧货市场的商铺。

　　经常有一些拍电影的剧组，还会特意来挑选有年代特色的旧家具。而一些生活困难的人们，或是一些出租房子的房产中介，甚至包括一些刚到北京的“北漂”年轻人，都会到这里挑选一些价廉物美的旧家具。

　　但随着城南旧货市场的搬迁，目前在北京城区里，几乎已经没有这样的市场存在了。在五环外的昌平、朝阳等处，还存有类似的市场。但有旧家具的市民，显然已经不愿意开车跑上几十公里，就为了一个只能卖几十块钱的大衣柜了。

　　网上转让是个新办法

　　不但卖不出去，甚至搭钱都没人要，废旧家具真的无家可归了吗？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选择：网络。在一些旧货交易网站平台上，都有废旧家具的转让、出售区域。很多装修新家的年轻人，会提前把旧家具拍照、传上网，然后等待买家。

　　与几乎白送给废品回收师傅的价格相比，网上的价格显然高很多。记者查找发现，大衣柜之类的废旧家具，价格都在百元以上甚至数百元。一位卖家告诉记者，家里装修房子，想把这些家具卖掉。“家具跟我在一起很多年了，有点像亲人，我特别爱护。我不想卖给废品回收站，被拆解甚至被烧火用。我希望能碰见真正喜欢的人。”

　　另一些卖家则表示，网上卖家具，一般要等待一些时间，等遇到真正喜欢、需要的人。“有的家里地方小，只能放那么大的柜子，他们就会上网找。”

　　业内观点

　　仅靠市场不够

　　需要政府扶持

　　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废旧家具其实也有回收渠道，就是像普通的废品一样，由社区的回收师傅收上来，然后卖给大型的废品回收站。品相较好的家具，可以经过修理之后，当做二手家具再卖。

　　对于没法修理的家具，如果是实木的，则可以把木材拆解下来，然后用作小型家具的木料。或者把木材粉碎后，用作人造板材的材料。如果是人造板材料的，也可以分解后重新制成人造板材，或是用作燃料。这些方法，虽然在技术上不是难题，但如果由回收企业来做，能否控制住成本，能否做到盈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业内专家看来，废旧家具的回收再利用，无疑是一件好事。减少森林砍伐，减少垃圾，无论从节约，还是环保等多个方面，废旧家具的回收都应该大力提倡，既有经济效益，也有社会效益。但目前仅靠市场调节，无论是家具回收拆解企业，还是社区里的回收师傅，都感到无利可图，不愿意做，废旧家具的回收就遇到了困难。

　　在一些发达国家，废旧家具都是由政府统一强制回收，社区设立统一回收点，居民将废旧家具放置在统一回收点，由专业公司收走并进行专业处理。如果在起步阶段，国家的相关部门和技术单位能够介入扶持，废旧家具就不会再无家可归。

　　本报记者 李嘉瑞

　　实习生 白更 文并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