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武汉新媒体专电(记者李伟)“虚开冒领、一苗两卖”“上下内外勾结倒卖林权”“暗箱操作招投标”从领导班子到普通干部有41人涉案,湖北省丹江口市林业系统“前腐后继”。有贪腐者落网后感叹,“原以为是冷衙门,没想到也能贪这么多钱!”……
近期,当地大力开展了“斩藤行动”,一举揪出多名林业系统“蛀虫”。新华社记者就丹江口市林业系统的“塌方式”腐败窝案进行了独家调查采访。
“钱来得太容易,诱惑太大了!”
丹江口市林业系统窝案爆发,源自2014年10月市林业局牛河林业管理站原党支部书记、副站长张正学被查。
作为基层一名普通干部,月薪只有2000多元的张正学“豪爽、仗义、大气”,抽烟要抽60元一包的“黄鹤楼”,打麻将起步就是100元。他的钱从何而来呢?
据纪委审查,2014年3月到10月间,张正学让三官殿办事处供苗人员李某分4次虚开苗木发票到牛河林业站结账,然后从李某处将钱取走,用于个人日常开支,4次合计涉嫌贪污38万余元。从一人名下就贪污如此巨大数额,令人瞠目结舌。张正学落网后感叹:“自己想当然以为替公家办事,就理所当然花公家钱,公款成了自己的私房钱,钱来得太容易,诱惑太大了!”
据丹江口纪委工作人员介绍,2014年以来,该市纪委立案处分涉林干部41人,其中正科级干部3人、副科级干部2人,一般干部24人,村组干部12人,涉及面之广,实属罕见。丹江口市林业系统一名普通干部在落网后感叹:“原以为是冷衙门,没想到也能贪这么多钱!”
“基层林业系统腐败具有隐蔽性,加上部分基层干部自身觉悟不高,一旦对这些‘小官’监管不力,他们手中的权力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湖北省丹江口市纪委监察局一名办案人员说。
“虚开冒领”“内外勾结倒卖林权”“暗箱操作招投标”
记者调查采访了解到,基层林业系统最容易出现腐败问题的环节在于涉林补贴项目、林权流转、绿化工作招投标过程。
——“虚开冒领、一苗两卖”是常见的贪腐手段。据一名长期在林业系统工作的业内人士透露,近几年涉及林业的补贴项目众多,也形成了林业系统的贪腐空间。
据调查,当地部分地区在上报造林补贴试点项目、省级生态公益林补助等项目时,部分基层干部采用假借村民名义上报项目,待补贴资金到位后,将其取出以私用。此外,部分基层干部还虚报苗木数量、“一苗两卖”等手段进行直接贪腐。
——“内外勾结,虚假手续倒卖林权”。林权转让涉及资金量大、贪腐空间足,不少林业系统干部通过与村组干部、涉林公司勾结,伪造虚假手续倒卖林权从中获利。
据调查,部分基层林业站干部勾结村干部、市林业局相关科室负责人办理虚假手续。在明知手续不完备、程序不合规的情况下将村农户林权流转至部分公司。之后,收到林权流转费用后用于私分。据办案人员介绍,一处非法林权买卖就涉及贪腐资金几十万甚至百万元。
——“暗箱操作招投标”。通过默许投标商采用串标、陪标等手段,暗箱操作,让中标的企业“走过场”,最后从企业方拿到好处。
据介绍,近几年,丹江口市移民指挥部开展移民内安集中安置点绿化工作,资金金额动辄涉及几千万元。部分林业局干部作为工程主要负责人,设置招标门槛,默许某公司借用其他5家企业资质投标和围标,事后从该公司收取好处费。
“贪腐团伙”事出有因
“教育、制度、惩治这三个方面存在的严重不足,导致林业系统部分干部纪律松弛,违纪违法问题迭出不穷。”丹江口市纪委书记梅华痛惜感慨。
首先,教育是反腐败治本之策,但是这对该市林业系统来说,仅仅是形式。翻开林业系统的相关记录,近年来也组织了多次党风廉政建设教育,但是这些学习却成了“表面文章”。
林业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曾某等9人公款旅游,林业局副局长时某违规占用办公用房,营林科张某违规从事营利活动,丹赵路林业站陈某公车私用,浪河林业站杨某、刘某赌博等,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
其次,在制度建设上“牛栏关猫”导致该市林业系统纪律松弛。据介绍,林业局林政科负责人的权力很大,林权流转需要盖7个章,一人就可以盖5个章,只要搞定剩下村、镇的2个章基本就成,而且公章使用登记也很混乱,极易造成监管漏洞。
此外,基层林业部门用钱不走正规程序,习惯打白条,财经制度形同虚设。据办案人员介绍,林业局各科室各管一摊,下放的权力很大,又缺乏有力的监督,很容易相互勾结。比如野保科杨某、黄莺林场负责人张某非法占有他人苗木款就是此中典型。
另外,违纪惩处失之于软,监管乏力。该市纪委负责林业系统案件的干部说:“违纪惩处失之于软,被贪腐分子‘勤政’的表象所迷惑,纵容他们的‘乱作为’,使违纪必究、执纪必严成了一句口号,是窝案爆发的主要原因之一”。
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贺雪峰教授认为,在新农村建设过程中,一些国家资源不断涌入乡村,各种项目资金容易出现“跑冒滴漏”现象,在一种资源向下延伸的治理体系下,缺乏资源分配标准,给基层干部腐败留下很大的空间。
专家建议,防治当前基层系统腐败窝案,必须加大相关财政项目资金的监管,常晒财政补贴的“明细账”,转变资源使用方式,建立健全干部考核评价机制,从而形成对权力的约束。
记者从丹江口市纪委了解到,当前涉案41人中,已有18人被移送司法机关,另外,党纪处分20人,政纪处分3人,党政纪双重处分3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