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旅程中,每年是一个站牌的话,那么又一个站牌将被抛到身后了,再不能回来。
盘点自己一年的心路历程,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对自己做快乐的心理暗示了。
每一天,是生命轨道上的一节铁轨,咣当一下,一天就过去了。很多人为赚钱匆匆奔忙一天,总抱怨没有时间快乐。我也曾这样无知无觉地过了好多年。年少时代,总觉得未来的日子里,会有巨大的快乐、幸福等待着呢,于是我径直向前。生活如在山路上跋涉,转过一山,迎面还是类似的一山,日子冗长而枯燥,看不到远方独好的风景。
后来才懂得,快乐就是内心的感受而已,快乐只存在于我们心灵的感受里。而外界的一切我们珍视的人或者物,事或者情,只是可以触动我们这种感受的媒介,其存在于未来,也保留在记忆。有时候回顾人生,我在逝去的日子里也会发现很多快乐:中学时代,同学们一起去看海;端午节前,几个同窗好友一起骑车有说有笑地去蓟运河畔采摘芦苇叶;男同学大胆地请女同学一起看电影;高考后的暑假,还是那几个同窗好友去渔村嘻嘻哈哈贩卖蔬菜;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母亲高高兴兴地为我准备报到时要带的衣服、用具;报到那天,几个好友偷偷搭车追随我到师大,帮我搬运行李——给我的意外惊喜……这些生命的瞬间,为什么当时的快乐感觉不如如今回味时强烈呢?
年轻时代眼光向前,来不及细尝眼前的滋味;中年了,青春小鸟飞得无影无踪,而沉淀下人生各种经验的内心,已经懂得细细品味来日无多的日常快乐了。年轻时代很像《西游记》里猪二哥吃人参果,美味的果子一口吞下,全然忘记了咀嚼美味,二哥知道,树上的果子,还多呢。中年时代,知道了树上的果子属于自己的也许只有一个或两个,不敢狼吞虎咽了。
有人以吃橙子为例,告诉我们,要像吃橙子一样对待生活里寻常的滋味。吃一个橙子,要赏色,闻香,然后一瓣一瓣咀嚼,用心体会橙子的美妙。我看完此文,再吃橙子,也学会用心了,不再暴殄天物了。
每天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还活在珍贵的人间,也是快乐。殊不知,有个国际间谍,真的就把这个当成巨大的快乐。试想,一梦之间,多少生灵仙逝了呢。所谓“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工作十几年后,身边的朋友突然离世,甚至我的学生患病夭亡,这些都让我深感生命的脆弱。
冬日清晨,一杯清茶暖手,茶芽青翠可心,热气袅袅,轻轻啜饮,齿间含香,也是快乐。
下班时,路过市场,买些四季不断的海鲜,烹之饪之,与父母、妻子、朋友一起分享自己的手艺和眼光,也是快乐。
明媚的阳光,仙境般的浓雾,酣畅的暴雨,飞舞的白雪,落日初月,自然其实并不单调,用心赏读,也是快乐。“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云云。
深夜入睡前,枕边有书,精致文章,连珠妙语伴我入梦,稍有感悟即提笔记录,也是快乐。
由此观之,我们的快乐真是不少。
我想,人生的目标就是追求幸福,幸福就是这一串串、一点点生动的快乐组合的吧。
我们终日为赚钱忙碌,本质上不就是想赚取快乐吗?而有很多不必购买的快乐,被我们赚钱的辛苦冲淡了,冲散了。
那么,我们不如让我们的心善于发现、感悟快乐吧,把每日的快乐当成盈利,我们的人生,能不富足吗?
忙来忙去,别忘记临睡前问问自己,今天赚到快乐了吗?
赚到了,你就是富人了。
贫与富,就是内心的感觉。先哲老聃说“知足者富”,我以为,知乐者也是富有的。
插图: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