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我和电影的初恋
我对电影最初的记忆定格在少年时代的电影票上。
我的家乡是辽东的一座小山城,两三年前才有了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影院,那之前只有艺术宫——一栋到处都散发着霉菌陈旧香味的建筑——那里关着我童年和少年时代所有关于梦和艺术的想象。小时候,期中期末、逢年过节最期盼的无非就是学校取消两节自习课,出去开全员大会。同学们手牵着手,在老师的护送下有说有笑地走向艺术宫——一番冗长的领导讲话之后,至少还有一部电影可以期待,从那时起我就懂得了热烈掌声中可能包含着的言外之意。就是在这样的契机下,我结识了电影,从《英雄儿女》开始,从《太行山下》开始,从《妈妈再爱我一次》开始。
暑假总是孩子们最盼望的节日。持续的高温、繁复的课业、莫名其妙的兴趣班都不能阻止跃动的生命把所有平凡当作一场狂欢。而属于我的金色夏天的回忆里,电影票成了永不过时的书签。那是一张纸质卡片,上面有四个被红色油印线条等分出来的小方格,象征着这是有四次观影机会的学生套票,每人限购一张,印刷丑陋,做工粗糙,被我视若珍宝。
我已经不记得我和我的电影票们都一块儿经历过哪些影像了,但是我却清楚地记得检票模式的变迁。最初的两年,看门的大爷都很认真,他会用一个窄窄的小方印在每个小方格上端端正正地按下“已观看”。我回到家之后,立刻捏着小刀片把油印的痕迹刮除。下手要稳,要轻,要恰到好处。后来,不知道是大爷厌烦了,还是识破了孩子的诡计,优雅的盖章被简单粗暴的方式取代——每一次走进观影厅,小方格都会被撕下一片。反复利用的空间被剥夺了,但是浑水摸鱼的余地还在。检票大爷手糙心软,只要上次的小方格还剩下一个小边边,我都会软磨硬泡地帮他回忆起来这其实是他之前的“失误”操作——他上次撕下了一块半,这次应该只裁掉边角余料才对。再后来,检票大爷终于配备了打孔器。就在我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态接受那个暑假的最后一次检票时,大爷看了我一眼,僵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说:“下次直接进来吧,我记得你了。”
好多年后,我考上了北大学电影。第一门专业课的第一堂课,老师出差,助教放了一部电影,我在那两个小时里哭成泪人,那部电影叫做《天堂电影院》。 (祖纪妍)
(来源:京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