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 白
那天,我们入住瑞典的一家乡村酒店。
八月午后的北欧乡野,一片斑斓。乡村酒店是一幢灰色的三层别墅,背靠着树林。我们的大巴车停下时,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一位六十开外的妇女,从酒店走出来,微笑着迎接我们,锈朗架眼镜里透出的目光,真诚而矜持。看模样,她是酒店的主人,向我们作出迎客进屋的手势。
放好行李,大家下楼四处散开了。有迫不及待钻进树林里的,有立马跳进小游泳池的,有在院子的另一个小屋发现桑拿浴的。大巴车胖胖的司机,拿着渔竿和网兜,乐呵呵地到河边钓鱼去了。我坐在院子太阳伞下发呆。没多久,见到一位中年妇女笑盈盈地驾车停在院子中,下车后,年老的酒店主人迎上前去,与她相拥接吻,快乐轻松的神情感染着我们。导游说,那是母女俩,女儿为了准备我们的晚餐,刚采购回来。
已是晚上七点,黄昏迟迟未临,大家都集中到了院子,等待主人招呼开饭。这时,胖司机晃悠着回来了,手里的网兜仍是空的。导游逗他:又是一无所获?他说,又钓得小鱼,放生了。脸上仍是满足的快乐。导游告诉我们,这里有法律,太小的鱼钓回家,要罚款。当地人钓鱼,就是为了寻找乐趣。
餐厅在一楼,角落有一架钢琴。两排长条桌上铺了雪白的台布,银色的刀叉整齐摆放在长桌两边,长长的白蜡烛已经点燃。我们坐定,琴声便响了起来,弹奏的是店主女儿。这时,有人拿出大陆带来的茅台酒,想打开。此刻,老妇人出现在餐厅,表情变得很严肃,示意动作则十分干练:这里不能喝白酒,供应的啤酒可畅饮,她指了指旁边小桌上摆满的散装啤酒杯。这样的规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有喝白酒的醉汉,曾搅乱了这里的气氛。
如同一场家庭的派对,在老主人母亲般的劝阻下,烛光下的男人都变乖了。琴声在餐厅飘荡,啤酒的碰杯声也轻了不少。
第二天中午前,我们要离开这里。上午,大家又游走开去。我们到了不远处的河边,宽泛的河水湍急而去,水清得成暗黑色,对岸的森林浓密而静穆,在逆光下,呈现出一片墨绿。大家调侃司机的垂钓技术:这并不窄浅的河水里,怎么会没钓到大鱼呢?大概无论大小,鱼都放归河里了。垂钓,对他们,真的只是娱乐而已。
闲走于岸边的农舍之间,咖啡色的木屋前点缀得五彩缤纷。屋前都种有苹果树,有几户农家的草坪上散落着成熟的苹果,厚浓的绿草,红黄的苹果,很是好看。站在农舍前,给人一种富足、安宁、温馨的居家气息。同行的一位中年妇女脱口而出:苹果掉在草地上的感觉,真好。她面对着那棵苹果树,像是自言自语,这没有抑制的自语却是心底的自白。
这是一位知识女性,也可能是位职场强人,沉静而斯文,不大见她情见于色。这样一种感觉的流露,该是一天来乡村酒店的感受,让她在草地落苹果的画面中获得了一次自然的释放。
文明和富有,对每个人都会是一种改变和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