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这个鲁迅没有那抹倔强胡子
演员在现场为大家表演了《大先生》中的一个片段。
本报记者 方非摄
本报记者 方非摄
一千个导演大概可以诠释出一千个不同的哈姆雷特。可鲁迅,这位中国最知名的文化大家,许多次出现在影视剧中,已经被贴上了某种特别标签。这一次鲁迅即走上话剧舞台,一个评论家和一个八零后先锋导演会怎样解读他呢?
3月31日至4月3日,由文学评论家、本报编辑李静编剧,王翀导演,赵立新主演的大型话剧《大先生》,将作为国家艺术基金扶持剧目、第二届中国原创话剧邀请展特邀剧目,在国家话剧院剧场正式上演。昨天,剧组在国家话剧院小剧场展示了剧中精彩片段,并邀请已看过该剧剧本的林荫宇、过士行、解玺璋、孙郁、止庵、黄乔生、杨乾武、史航、杨早等众多专家、学者为这部还未出世的作品“问诊把脉”。
“‘大先生’是一个很家常的名字,是家里人对鲁迅先生的称呼,《大先生》这个剧名让我对这部戏充满期待。以往影视剧里的鲁迅都演得呆板、滞重,希望这次能看到一个更真实的鲁迅……”鲁迅博物馆副馆长黄乔生的这番话大概也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
2014年获得“老舍文学奖”的这部作品《大先生》,李静历时3年创作,也确是一部少有的将鲁迅还原成有血有肉、复杂而本真的“人”的作品。剧情从鲁迅临终前的最后时刻展开:当来自天堂的两个影子回收专家快要把鲁迅和他的影子分开的时候,他心中最牵挂的那些人陆续与他相会,他们陷入对话和争执——他法律上的妻子、旧式女人朱安,为他撮合了不幸婚姻的母亲鲁瑞,二弟周作人和他的日本妻子羽太信子,他在《新青年》时期的同事胡适,他后半生的伴侣许广平等……鲁迅的意识停止在对天堂的最后想象中,舞台重新回到了人间的氛围。两位革命青年站在他的遗体面前,发出了慨叹。
作为一个经常解构经典、在舞台呈现上不时给人带来意外之喜的导演,王翀此次展示的《大先生》片段也是出人意料——舞台上除了鲁迅,其他角色都是由人操纵的偶形。王翀说,戏剧舞台的承载能力取决于想象力。面对《大先生》如行云流水般的意识流剧本,他提出了“除了鲁迅,皆为傀儡”的导演构想。他说:“叙事中的‘我’是肉身的鲁迅,讲法治的胡适是兽笼型傀儡,讲情怀的周作人是纸伞傀儡,追逐爱情的许广平是海洋般宽广灵动的傀儡,独裁者则是随意变换身形的蛇傀儡……”为了做好这部内地舞台上极为少见的傀儡戏,他专程和团队前往台湾宜兰寻访“无独有偶”当代偶戏团,学习“偶”的制作和运用,并邀请美术家黄姒为《大先生》设计制作了数个偶形。据悉,到时候演出将在一个12米宽、象征权力的大椅子上进行。
在剧中出演男主角鲁迅的著名演员赵立新,前不久刚刚在热播剧《芈月传》中饰演张仪。影视邀约不断的他,之所以答应接这个戏,最大原因是“李静写出了一个初读极陌生、细思又本该如此的鲁迅”。他说:“这次我回归话剧舞台,和以往不一样,这是一次完全不知道去向何方的旅行。这是我第一次演中国编剧的话剧,我把第一次交给李静,因为我信任她。”赵立新说,这一版鲁迅将不同于以往影视剧中他固有的形象,没有了标志性的直立头发,也没有了那抹倔强的胡子,“因为不想复原一个大家印象里、照片上的鲁迅”。
李静透露,这部剧作最初并不叫《大先生》,为作品最终定下这个涵义深远名字的恰恰是赵立新。“鲁迅叫了几十年,烦了。第一次看陈丹青的书,听说‘大先生’这一称谓,好痛快,好准确。我不要演万水千山的鲁迅,我要演近在咫尺的大先生!”
对话编剧
借鲁迅说对当代中国的感受
问:您是做文化评论出身,创作《大先生》的初衷是什么?
答:从评论转向创作是因为等得太着急了,有许多想说的话舞台上总没有人说,干脆自己来说。创作《大先生》源于导演林兆华邀我写一个关于鲁迅的话剧,我也想借鲁迅的形象说一些自己对当代中国的感受。在中国,鲁迅一直是以“斗士”“导师”等形象出现的,是数代人的语文负担,是被过度谈论而又被误解最深的文学家。我希望剥除层层历史的厚茧,将鲁迅作为有血有肉、复杂而本真的人搬上话剧舞台。最初是想写鲁迅和左联的关系,但在不断修改中发现,他的个人情感和公共关系中都体现了他对自由的看法,就从这些方面入手去写。
问:《大先生》的创作过程是一种什么样的历程?
答:创作《大先生》的过程,是鲁迅与我相互附体的过程。他的火与冰、爱与恨、自由与自囚、幽默与严冷、信仰与怀疑、创造与摧毁……时时携雷霆之力,撞击我,撕裂我,引领我,迷醉我。在这个自我至上而又个性匮乏、貌似自由而又各自隔绝的时代,他复杂的性格和情感就是一种丰富的遗产。他独立不倚,更满腔热情。他反对任何化人为奴的哲学,甚至不惜以狂人自命;他也向所有困苦者伸出兄弟之手,如同赤子。
问:王翀将要呈现在舞台上的《大先生》是你想要的鲁迅吗?
答:一个导演对作品的阐释不一定要和作者完全一致重合,他可能强调某些方面,弱化一些方面。他说,“除了鲁迅,皆为傀儡”,但我认为鲁迅和他周围的人都有各自的复杂性。我对他的整体阐释还是很喜欢的,没有重复我的设定,而是给了我一个意外之喜。偶形这种设定就很独特,如果全是真人演戏,可能会让观众沉浸在剧情中,而现在这种呈现方式将一些残酷的思想之争、理念之争变得很有游戏感。这种感觉是独属于八零后的,能让观众从中抽离出来,更冷静地去判断。
本报记者 牛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