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国际刑事法庭向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其子赛义夫和情报部门负责人阿卜杜拉•萨努西发出国际逮捕令，理由是上述三人犯有“反人类罪”，应对利比亚平民的伤亡负责。该逮捕令是应阿根廷籍检察官路易斯-奥坎波•莫雷诺5月16日的提请作出的，卡扎菲也因此成为继苏丹总统巴希尔之后，第二个在任上被国际法庭发出逮捕令的国家元首，而上一次提出检控的也是莫雷诺。

国际刑事法庭成立于2002年，根据《罗马规约》，其职责是“对犯有灭绝种族罪、危害人类罪、战争罪、侵略罪的个人进行起诉和审判”，迄今共有110个国家（包括30个非洲、14个亚洲、17个东欧、24个拉美及25个西欧和其它国家）加入，但中国、俄罗斯等大国始终未加入，而美国、以色列加入后退出，就人口而言，未加入者占全球的比例反倒要大得多。

按照《罗马规约》，所有成员国都有义务在本国主权管辖范围内逮捕被国际刑事法庭通缉的上述四类罪嫌，并送交海牙国际刑事法庭受审，但并未赋予成员国在别国领土逮捕罪犯送审的权力，因此米洛舍维奇、姆拉迪奇等前南被告，都是被塞尔维亚当局引渡，而非被北约之类国际力量逮捕。

由此可见，针对卡扎菲等人的国际通缉令，目前只具备威慑作用：参战的美国并非成员，英、法虽是成员，但一来发动地面战得不到合法授权，二来即便抓获卡扎菲，也无权越俎代庖地送审；利比亚同样不是国际刑事法庭成员，且是1999年《罗马规约》投票表决时，7个投反对票的国家之一，班加西的“全国过渡委员会”若想把卡扎菲送交海牙受审，首先要抓获他，然后要设法让自己成为利比亚合法政府，再然后，还要加入并批准《罗马规约》。很显然，在地面战场取得压倒性胜利之前，这一切都只能是纸上谈兵。

但毋庸讳言，国际刑事法庭的这纸裁决，让卡扎菲政权的合法空间受到进一步挤压。在此之前，已有越来越多的国家承认班加西当局，而卡扎菲的回旋余地，则主要只剩下黑非洲“后院”。如今裁决一出，以此为由承认班加西当局的国家将更多，尤其重要的是，卡扎菲最后的退路——黑非洲大部分国家是国际刑事法庭成员国，这将令卡扎菲更加形影相吊。

对卡扎菲的裁决可能会促使班加西当局加快成立正式政府，并以利比亚合法政府的名义加入国际刑事法庭，甚至要求加入联合国，他们还可能以合法政府名义，邀请北约等国军队帮助“平叛”。尽管在程序上这并不容易，且北约国家是否愿意冒险也未可知，但利比亚局势将因此变得更加复杂。

另一方面，这纸裁决让卡扎菲“体面交权下台”的可能性几近于零，不但国际刑事法庭成员国不会接纳其避难，即便非成员国，也不愿甘冒骂名，接纳一个被通缉且身败名裂的丧家犬，更何况素来言行乖张的他，原本也没几个“真朋友”。

值得关注的是，如此一来，卡扎菲便被真正逼到墙角，此前所作的种种和谈、和解姿态，也将因自己的“罪嫌之身”而变得毫无意义，不论北约还是班加西当局，都可以此为由“拒绝与罪犯谈判”，即便谈了、签了什么，日后也随时可以国际逮捕令为由撕毁不认（前南“三奇”就是前车之鉴）。南非总统祖玛在逮捕令发出后指出，这将令所有和平努力付诸东流，并非没有道理。逮捕令发出后不久，卡扎菲当局就组织了群众效忠集会，让与会男女高呼“为卡扎菲而死”，且故意让外国记者围观，“困兽犹斗”姿态表露无遗。

人们需要关心的是，面对变局，卡扎菲将如何反应？是继续目前的“乌龟战术”，期待“时乎时乎，会当有变”，还是索性破罐子破摔来个玉石俱焚，“我保不住的你们也别想得到”，从而造成更多无辜者伤亡，甚至开始对迄今一直手下留情的石油设施进行毁灭性破坏？

非洲联盟将于6月30日-7月1日在赤道几内亚首都马拉博举行特别首脑会议，继续讨论利比亚问题，而在北约的空袭配合下，反政府武装正加紧进攻。前者的结果，可能将决定卡扎菲是在国际上彻底被孤立，还是尚有一线喘息的缝隙，而后者则更重要：事到如今一切都是虚的，在天下大乱的当今利比亚，包括国际逮捕令在内，任何“批判的武器”，都无法代替“武器的批判”。

（来源：中国日报网 中国日报网特约评论员 陶短房 编辑：杨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