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做不了商业机器的螺丝钉”

《心迷宫》剧照。

　　▼忻钰坤（左）在给演员说戏。这些演员都是头一回拍电影，而对演员只有一个要求，没有表演经验不要紧，但外形上要跟角色匹配。

　　80后忻钰坤看起来不像导演，更像是一名走出校门不久的大学生，让人很难把他和独立电影《心迷宫》联系起来。这部影片的叙事严密、老辣，超出一般年轻导演的处女作，最近一上映，好口碑便刷爆了业界朋友圈，堪称今年国产片的惊喜之作。

　　《心迷宫》被称为“三无”电影：无明星、无大导演、无大制作。影片拍摄成本仅170万元，还不够商业大片一场戏的钱。目前，该片收获700万元票房，忻钰坤更是被誉为“第二个宁浩”。不过他没太大兴奋，只是淡然地说，没钱拍片就只能讲故事，用多线叙事来吸引观众。

　　无缘拍片 做好准备转行

　　在《心迷宫》上映之前，观众压根儿没听过忻钰坤这个名字。2009年他在北京电影学院进修了一年，毕业后发现没有机会拍长片，市场上没有年轻导演的容身之地。他没有正式工作，偶尔接拍一些广告小片，全靠妻子上班来赚钱养家。2013年忻钰坤才开始筹备影片项目，当时的想法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拍片就准备转行。他在家踏实写了一年剧本，年底把片子拍了出来。

　　影片的故事以中国农村现实为背景，围绕山上一具烧焦的尸体，村子里不同人物都卷入其中，引发一连串戏剧性的事件。忻钰坤披露，这个故事来源于制片人，其河南老家农村在上世纪90年代发生过一件事：有一次村庄外出现一具焦尸，一家人说是自己外出打工的孩子，正要下葬时，孩子却回来了。最终，棺材先后转了三家人，直到两年后才破案。

　　忻钰坤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一具棺材怎么换了三家人，每家人肯定会有戏剧性反应。他在编剧时把故事放到当下农村，一开始设定了三个剧本方向，最后还是决定用多线叙事来讲故事。“我研究过国外不少多线叙事的片子，像科恩兄弟、诺兰导演的片子我都看过，也喜欢宁浩的《疯狂的石头》，就想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去拍。”他解释，中国人的人际关系也很复杂，适合多线叙事。

　　《心迷宫》的多线叙事环环相扣，不同人物的行为彼此勾连，让观众眼前一亮。“片子用上帝的视角，让观众看到片中芸芸众生的命运。每个情节好像都是巧合，但片中的人物站在自我的立场，就会那么选择，所谓的偶然都是命运选择导致的结果。”忻钰坤解释，影片原来想叫《心事》，就是片中的父子、夫妻、情人之间，每个人都有心事却又难以启齿，没有绝对的坏人。

　　借钱拍片 想尽办法省钱

　　影片的拍摄预算是100多万元，对商业大片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但对忻钰坤来说则是一个天大的数字。他的性格偏内向，在电影圈也没有人脉资源，不知道找谁投资。制片人也是新手，没有拉投资的经验，只有身边做生意的朋友口头承诺愿意投资，但等到剧组准备开机时却都退缩了，不想花钱打水漂。忻钰坤感叹：“当时我们把所有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到处向亲戚朋友借钱，借了170万元才开机。”

　　拍摄场地是在制片人的老家村子，省了一大笔场地租金。影片主要角色有五六个，演员总共十几个，而演员片酬预算只有20万元。“明星肯定请不起，一般熟脸的演员也请不起，我只能找地方剧团的演员，他们有表演经验，总比非职业演员要强。”忻钰坤笑道。

　　片中的角色都是农村底层人物，请地方剧团演员恰好符合角色的气质。影片故事虽然发生在河南农村，但演员没有说方言。“片中人物比较灰色，说方言会让观众觉得对河南人有地域歧视。”他解释，这部影片不只是讲河南乡村的事，而是讲人性共通的东西，不用方言会更好。

　　为了把画面拍得纪实生活化，忻钰坤还大量采用手提、肩扛式摄影，跟随人物进行拍摄。室外拍摄基本不用道具、布景、美术、灯光，又节省了一大笔开支。剧组的美术成本才花了5万元，要是搁在北京拍戏都不可想象。后期制作也很省钱，忻钰坤自己在家中剪辑，原本不打算用任何配乐，后来才加了一点点音乐进行点缀，渲染人物情绪。

　　拒绝新片 因题材不适合

　　影片剪出来后，忻钰坤把《心迷宫》送到了First青年影展，没想到反响非常好。随后他又携影片参加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釜山国际电影节，在台湾金马奖上也有斩获。“我参加电影节是抱着影迷的心态去的，人家走红地毯，我也过去围观。”他调侃道，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碰到王小帅导演，自己赶紧上去合影，王小帅还以为他是媒体人士。

　　《心迷宫》得以进入商业院线，也算是意外收获。忻钰坤当初打算背着片子做几场点映就算了，不指望从院线收回投资。太合娱乐老总钱实穆看了影片，觉得会有观众缘，就力推影片发行。“当初就是想让观众看到一部不一样的片子，观众看了太多没有故事的片子，发现还有年轻导演这样拍片。”忻钰坤动情地说，原来以为这部片子偏小众，没想到大部分观众能看懂，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事实上，自从去年《心迷宫》在影展上屡获大奖，忻钰坤就已被影视圈大佬盯上了，不少人向他伸出合作的橄榄枝。“很多影视公司找我，但没有合适的题材，我就都拒绝了。”他坦言，大影视公司的商业目的性很强，要是当初自己拿着《心迷宫》去找投资，人家第一眼就否定了，不会投拍这种农村题材。大影视公司只是想找一颗商业机器上的螺丝钉，而他并不适合做螺丝钉。

　　尽管如今已崭露头角，但忻钰坤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晰，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去触碰商业大片，还需要磨练。“现在的电影市场很热，青年导演有机会拍片，但能走多远还不知道。同时，票房成了唯一标准，而青年导演要是太快拥抱商业，自己的东西会全部被拿走。”他恳切地说，自己想有一点表达的空间，还是喜欢拍偏严肃的题材，以后还会拍黑色犯罪题材。（记者 周南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