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丽

　　从春节一直牢牢占据话题热榜的“上海女孩一顿饭逃离江西农村”终于在正月十五之前，被媒体曝光是假新闻。而且，澎湃新闻用了“从头至尾均为虚假内容”这样的表述，显然是该事件已经被钉死为铁案，不存在像黑龙江“天价鱼”调查中那样隔天一翻转的可能。

　　据悉，根据网络部门的信息梳理，发帖者“想说又说不出口”并非上海人，而是上海周边某省的一位有夫之妇徐某某，春节前夕与丈夫吵架，不愿去丈夫老家过年而独自留守家中，于是发帖宣泄情绪。而之后在网上自称“江西男友”回应的网友“风的世界伊不懂”，和徐某某素不相识。

　　虽然人们还是不知道这位徐某某到底是上海周边的哪个省，为什么把自己虚构之作的矛盾双方标记为上海和江西，更无法揣测其动机是无聊还是存心挑事儿，但既然网络部门出手了，此事在鉴别真伪这个层面上，应该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其实此前就已经有人对这个席卷大江南北的话题心存疑窦，因为最开始的网帖之中，除了那张黑乎乎的照片一应细节均付阙如，但“上海女孩”、“城乡对立”、“凤凰男”、“阶层差距”、“过年逼婚”等社会热点却全都命中。兼之春节本身就是各种矛盾集中的时段，又没什么更加吸睛的新闻被报道，所以这个帖子迅速从网络传播扩散到传统媒体中，遂成大讨论之势。网上转帖，以讹传讹者众；但一向严谨的传统媒体也盲目地扎进讨论大潮而忽略了最基本的对事实真相的探究，尽管是在春节期间有人手不足之患，但这个缺失仍旧值得反思。

　　如今，事情被证实是假的，但人们因之被激发的情绪、被刺痛的记忆却都是真的。在这个帖子最热闹的时候，不少实名认证的“大V”也发表过观点针锋相对的文章。有人坚决支持姑娘离开，说“逃的不是饭是命”，并由此发散开去讨论了一番城里人为什么不娶“小芳”；也有人认同姑娘的情绪但声讨逃饭之举是没教养；还有人很悲情地说姑娘逃离的正是自己老家乡亲们眼中的好日子……最后，上海本地媒体力挺“上海姑娘”，而江西方面则致力于寻找此事炒作的痕迹，还有出生湖北偏僻山村的小伙子在“知乎”上传授经验，做好哪些准备工作就可以成功接待城里的未婚妻。最近，也是由此话题引发的另外一篇网帖“霸气媳妇回农村：光干活不让上桌掀翻了自己做的一桌子菜”也在“发酵”。这次传统媒体跟进采访了一些嫁到农村的城里媳妇，于是农村厕所的卫生问题、传统习俗中的男尊女卑问题、家乡亲戚“三观不正”问题统统浮出水面。这回，可都不是假的了。

　　其实，之所以这么多人都急于投入讨论而没有去研判事实，恐怕还是因为“戏”虽然假，“情”却是真。这件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事情，反映的其实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真实问题。我们当然要声讨炮制谎言的人，但同样也不该止步于证伪，而对当下社会中存在的“阶层固化”、“地域发展不均衡”、“城乡割裂”等问题视而不见。J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