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鸟

　　我熟悉的几只鸟，飞过在风雪之后，背着一缕阳光，立在瓦檐上唱原来唱过的歌。听久了，便让我听出一些悽怆。

　　认真读瓦檐间的鸟影，少了一只。

　　有的鸟，没有飞过这次危难……

　　孤单的鸟

　　缄黙飞翔，飞翔于无语长空。

　　八千里路乱云飞渡，形单影只，独对自己孤独岁月。

　　飞之终，终于天涯海角之淡泊一角，天空作证：这鸟飒爽地从天空飞过……

　　流浪的鸟

　　荒村野店，夕阳檐下，风壶浊酒。

　　无船渡，无车搭，无处栖宿。八千里路寒怆月，海角天涯，飞飞歇歇，只觉无巢落户。

　　何不低头檐下？檐下多是温饱的鸟笼。

　　鸟，淡然飞过檐下，弃开栅门，飘泊远飞……

　　秋风的凉

　　凉了自己姑且罢了，何以还凉了崖上的草、树上的鸟巢、瓦檐的灯笼以及竹篱边的木槿？

　　凉了自己姑且罢了，何故又入了我的门槛，凉了我已是寂寞的寂寞。

　　唯墙角野菊，不在意秋凉的凉：随它凉去，我们，活我们的……

　　枯叶飘泊

　　落叶，是死了的叶。死了的枯叶在风中飘泊，欲飘成蛱蝶之魂，飘成蝶的美丽。飘泊着，飘出一种生命的叹息。飘泊着，飘出一种命运的命运之终。

　　佝偻老人，拾起一叠落叶：回忆叶，还是回忆自己……

　　牛

　　牛死前一刻，耕子凄婉一曲拜别。

　　耕子问：汝一生苦否？

　　牛答曰：背轭犁耕，遭白眼奚落，苦，是当然的。

　　耕子又问：有遗愿否？

　　牛答曰：上天堂。

　　耕子疑惑：天堂，是有门的，汝持有通行证否？

　　牛问耕子：通行证是何物？

　　耕子答：卑鄙……

　　野 火

　　冷夜野火，一劫之后，只留下焰与烟的印象。被焚的野草，失落了野草的摇曳风姿。

　　明年冷夜，还有野火之劫么？

　　野火中逃亡的鸟，何日寻归来？

　　爬墙虎落叶

　　对楼墙壁，爬墙虎浓密的叶又在枯黄中飘落。即使在时光之落中飘落，时光却无能阻止它的不落。

　　又是一年凋落去，方知二月萌叶寒。

　　明年，诗翁耕子，再看叶芽萌出，再看黄叶落去……

　　作者简介：

　　李耕，散文诗作家，曾任江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