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丽宏
北宋“诗书画”三绝的黄山谷,有天,拿自己的书法向苏东坡老师请教,苏捻须不言。问多了,便说:有点俗。
问题是——这“俗”咋个医法?黄鲁直总结说,他一是观摩苏舜钦草书,得了古人笔意,二是多习“圣哲之学”,多了道义担当。他这样用心用力,终自成一家。他诟讥说:“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却不想,自己便是靠那诸多古籍的芬芳,把书中俗给祛除了的。
真是一朝雅来忘了俗。
如今这个时代,女人在一起,也是要小拼一下“雅俗”的,我自以为,修“表”不修“心”的美,放眼一望,固然心生愉快,但跟那种气质美人一比,立刻就苍白僵硬了。前者的美像一张皮,刷——刷——糊上去的,风吹草动就有揭下来的嫌疑;后者是自内而外徐徐散逸出来的,正所谓的吐气如兰。所以说,书香熏染出来的儒风一缕,是气质美人不老的精神格调。
俗,粗俗、烂俗、庸俗,有时候,竟牵丝攀藤地越界跟时尚和物质结了联盟。女人开口奔驰宝马LV包,男同胞动辄红酒美人高尔夫。唉……我知道,物质没雅俗、爱情也没雅俗,可是男人女人一味如此,就把一派大好的优雅格调给生生作践了。
俗,是骨头里透出来的,雅也是自灵魂中来的。
我们拿什么剔一剔自己的俗?
衣装可以不名牌,讲个精美适体;容貌可以很普通,但目光要尽可能干净明丽;言语可以低调,但给人的感觉是温润又磊落;举止可以很简单,但努力做到舒雅清逸;运筹帷幄的大事,我们不一定做得来,但一定要让一颗心晶莹如玉。
谁说的呢,低俗,是一种沉沦的“痒”。我也斗胆饶个舌:优雅,是一种向美向善的“修”。这个修,是内在的“修”,用什么修呢?一个我所喜爱的写手,有这样一段文字:“如果有一天我面目可憎言语无味,如果有一天我疲惫不堪暴跳如雷,如果有一天我泪流满面痛不欲生。那么,那么请把我埋在书香里。”这篇《请把我埋在书香里》最后的这一句,叫人唏嘘了又唏嘘。
俗,就这般给祛除了。一个目光沉静、有着袅袅书香气韵的女子,姗姗走出。
古人说读书不仅修气质,还能美容颜。《韩诗外传·卷二》里有个故事:春秋时,闵子骞仰慕孔子的才学,拜孔子为师。开始时,他脸色干枯蜡黄,一段时间以后,竟慢慢红润起来。自贡感觉奇怪,问其原因。闵子骞说:他在没读书之前,一心想着做达官贵人,因此寝食难安,脸色为之枯槁。如今静读为人处世之书,辨是非、知美丑,心平气和临事不惊,脸色自然变好了。
一个人,经常在文字里,优游忘我,仰观宇宙,俯察人生,怎么能不气血畅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