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扬州做了一盆号称是世界上最大份的炒饭,重达4吨多,试图一举刷新吉尼斯纪录。
不幸的是,量太大,有的坏掉了,至少有150公斤的炒饭被送进养殖场喂猪。由于违反吉尼斯“食品最终要供民众食用不得浪费”的规定,该项挑战被宣告失败。对此,吉尼斯官方特意声明,吉尼斯世界纪录不接受任何不道德的纪录。
最大份炒饭更像是炒作。当然,地方通过一些另类方式来推广当地文化,或者建立旅游品牌,其初衷都是无可厚非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种追求最庞大、最多、最重的“最”文化审美开始流行,也似乎在吉尼斯那里找到美学和价值观上的共鸣。
在这种审美的驱动下,仅是餐饮界,最大辣椒炒肉、最大剁椒鱼头、最大南瓜饼在国内出锅。近年来,诸如“最大规模的孕妇瑜伽课”“最多人在床上吃早餐”“最多人同时打麻将”等别开生面的纪录也诞生了。在素有集体主义情结的我国,这种依托于“人海”和复制等低水平技术手段的人类文化奇观,似乎实现起来不大困难,反而还颇具优势。
也许有人说,申请吉尼斯纪录本就是娱乐为主、重在参与,何必要较真儿,还来说三道四的。不妨来了解下吉尼斯纪录的初衷:以猎奇取胜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集世界上最好、最美、最怪、最伟大的事物为大全,涵盖建筑、科技、艺术等各个领域,其中不乏光怪陆离,难以想象的纪录。
吉尼斯纪录追求“最”,但“最”的内涵并不局限于简单重复所创造的数字。那些真正令人称赞的“最”,大多是基于有价值的创造,彰显着个人能力的突破。这种意义上的“最”,可能是女歌手在粤语地区唱片销量之最,或者某位网络作家创造的连续100个月“不断更新”、总阅读人次达2.6亿的惊人数字,也可能是银行职员创造的最快数钱速度。
但稍加审视一下那些依靠人力或者简单重复创造的“最”,往往直白地显现着商业意图和宣传目的,背后大多由企业策划、包装,甚至不乏地方政府的影子。仅就这盆最大份炒饭来说,尽管当地政府在事后迅速声明此次活动主办方是行业协会,但无法否认该地旅游局充当了支持单位的角色。
反过来说,为何不少企业和政府合谋的吉尼斯纪录难逃“人海”或者“最大只”的窠臼呢?从审美上说,或许是单薄想象力和乏善可陈的创造力在作怪。要论可操作性,这的确是最简单速成的方式。一旦找到噱头,参与者各尽其能,各取所需,只要人多、砸钱,短时期就能搞定。最后再看效果,总能霸占人们的电子屏幕,以大体积赚得眼球。
如此看来,这般神奇、高效而且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手段则是能上则上,而机械复制和实用主义总是能创造人类奇迹。这种价值结合所迸发出来的能量,并不仅在创造吉尼斯纪录上得到淋漓尽致的释放,人们也不难从小到地方政府办公楼、大到城市规划甚至地方产业发展上寻到踪迹。
最豪华办公楼画风曾经在地方流行过一阵,仰望天空的数百家飞行小镇也一哄而上过,山寨照搬的文化创意园区也雨后春笋般生长过。
没有最庞大,只有更庞大。没有最轰动,只有更轰动。有意味的是,在发展地方旅游、树立城市形象的动机下,各地高调比我家炒饭最大,你家螃蟹最多的阵仗,毫不鲜见,但公开较劲我这儿市场最公平、监管最得力、服务最人性的姿态,却是少之又少。
最大份炒饭的结局看上去并不完美,只差那么150公斤的疏漏,就可以载入吉尼斯史册。这盆被寄予厚望的炒饭,耗费的不仅是粒粒皆辛苦的粮食,还有任意调遣的公共资源,以及数年积淀的城市形象。
再美味的炒饭,再精心的炒作,变馊了,过量了,也难以下噎。从某种意义上说,最大份炒饭馊掉的不仅是米饭,还有附着在其之上的发展观。
作为看客,瞅着这份炒饭,仅是看着,也觉得腻了。(陈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