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伦 图 李 迪 文

你不能走

　　陆桥纺织厂在社区开发前就存在，是保留下来的唯一一家工厂。年终，工厂倒闭了，拖欠工资上百万。多少人的？108！瞧瞧这数儿，赶上水浒梁山好汉了。

　　工人拿不到钱，回不了家，到处反映，黑云压城城欲摧。王快乐睁大眼睛盯住老板。终于，在一天半夜，堵住了要跑路的老板：

　　站住！你这是干嘛去？

　　我……上厕所。

　　上厕所还提皮箱？

　　我……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被抓住罪过就大了！再说，你跑了，工人敢把机器拆了卖废铁，那损失就更大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剜肉医疮，把机器便宜卖了，把钱还了，落得个平安再想辙。

　　王警官，我听您的！

　　就这样，肉卖菜价，先后来了几拨买家，最终有人决定买断。钱算下来，刚好够还债。这对工人来说，明摆着是好事，可王快乐万没想到，买家带人来拆机器，工厂却炸了窝。怎么啦？工人不让拆！工人代表说，机器不许拆，要拆先给钱！

　　买家说，支票我带来了。我先给了钱，万一拆不走机器怎么办？工人代表说，你先拆走机器，万一不给钱怎么办？双方都万一起来，针尖对麦芒，从白天吵到晚上，差点儿动起手来。

　　王快乐急得跳脚儿，生怕买家赌气不要了。这一急，急出主意来，他爬到桌上大声喊：弟兄们，工人弟兄们！大家别吵了，听我说，现在天都黑了，银行早关门了，你们让人家到哪儿去取钱？这样吧，派出所作为第三方，先收下支票，明天一早，把钱取出来分给大家，行不行？

　　工人们说，行！买家也说，行！于是，王快乐打电话请来所长。所长说，得勒，我就当一晚上行长，明天保证给大家兑现！掌声雷动。

　　王快乐说，好啦，现在让人家拆机器吧！

　　工人代表说，机器可以拆，但派出所要留个人在这儿，跟我们一起守到天亮。明天取不到钱，他就别想走！

　　所长说，还能留谁？片儿警王快乐呗！

　　得，支票拿走了，王快乐留下了。

　　夜深，风寒。厂房如冰窖。拆机器的大汗淌，守人质的乱哆嗦。

　　王快乐说，弟兄们，天冷，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放心，我不走，我一定在这儿守到天亮。不行，我们不走！万一找不到你了，钱跟谁要？

　　嗨，你们不放心我理解，可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守着啊？能不能少几个，其他人都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数钱呢，熬一夜再数错了！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提出分组轮换。六个班组每组派一个人看守，其余的先回去睡觉，两小时一换班。可怜王快乐没人换，一个人干熬着。

　　半夜，他冻得实在受不住了，就跑去帮人家拆机器。看守的工人围成半圆，瞪大眼珠儿盯住他，生怕他钻进机器里被抬走。

　　终于，天亮了，机器拆下钱分光。王快乐呢，躺在车间一角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