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荣
今天有三笔收入。一笔是工资,每个月的这一天,都能准时收到。另一笔,是银行理财产品的收益。还有一笔收入,几张稿费单加起来并不多,五六百元。
这三笔钱,来源不同,带给我的感觉,也是不大一样的。工资是劳动收入,也是养家糊口的基础,得到这笔钱,不意外,当然也没什么惊喜。银行理财产品的收入,算是积蓄的回报,本金基本上都是日常积蓄,也是劳动所得,但没想到收益还不错,属于钱生钱,还是有一点点小喜悦的。数额最小的稿费收入,带给我的则是惊喜,虽然单笔都只有几十元,但每一张稿费单,都给我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满足和喜悦。这笔钱,数额最小,但快乐的成分最多。
同样是钱,来源不同,数额不一样,感觉迥异。
儿子读大学了,除了我们供给他的生活费之外,他自己也会想办法挣一点钱。听说他做过家教,还派发过小广告,所得虽然并不多,但自己挣来的钱,花起来的感觉大不一样,按他的说法,学费和日常生活费用,是用我们给他的钱,而诸如看电影、和同学小聚等等,则是花他自己挣来的钱。我笑问他,钱和钱不是一样吗?他说,钱和钱怎么能一样呢?你们给的钱,是你们辛苦挣来的,而我自己挣的钱,是我的劳动所得,有时候,花自己挣来的钱,才能安心。这学期,儿子最开心的一件事情,是得到了奖学金,不多,800元,这笔钱,到现在他都没舍得用,他还在盘算着,怎么把这笔钱用得最有意义。
儿子说得对,钱和钱,是不一样的。同样的钱,劳动所得,与赌场赢来的,含量当然不一样;自己挣来的,与别人给的,花起来的感觉也大不相同。买彩票中奖的钱,从地上捡到的钱,偷来的钱,讹来的钱,卖血挣的钱,利用职权从别人那儿索贿得来的钱……钱的来历不同,手段不同,那感觉能一样吗?当然不一样。
同样的钱,用途不一样,带给自己的心理感觉和意义,也不一样。把钱花在自己的生活所需,心安理得;拿钱去治病救命,花多少也是值得的;把钱拿去挥霍,花钱如流水,追慕虚荣排场,甚至豪赌、吸毒、犯罪,那钱就是不干净的,甚而是有罪的;将钱拿去接济穷人,筑桥修路,让穷困的孩子有学上,这钱,就是高尚的钱,有意义的钱。
记得第一次买房子,在老家种田的老父亲闻讯赶来,背来了一个装化肥的袋子,打开,里面都是皱巴巴的钱,除了十几张百元钞票外,基本上都是五元、十元的碎钞,甚至还有不少硬币。那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了。老父亲说,镇上的信用社嫌麻烦,不肯帮他换成整钱,所以,只好就这样散乱地拿来了。虽然我急缺钱,但老父亲的这笔钱,我真的不忍心收下,我是噙着泪,把老父亲背来的钱,一叠一叠整理好的。
这些年,靠业余时间写作,我每年都能挣一些稿费,总额不多,两三万元,很多人不解,那么辛苦,业余时间全泡里面了,连头发都写白了,只能挣这么一点钱,值得吗?我觉得是值得的。我的老父亲,在乡下春天播种,忙碌一个夏天,直到秋天收获,流了那么多汗水,收获近万斤的稻子,只能卖几千元。我的一位亲戚,下岗后全家出外做早点,天天凌晨2点多钟就起床忙活了,一年的毛收入,也才三四万元。工地上那么多农民工兄弟,日晒雨淋辛苦了一年,才能挣几个钱?运气不好的话,老板还赖着不给工钱。你说说,哪个更辛苦?哪个更艰难?你的钱,我的钱,他的钱,能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