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看到有人专心致志于一小粒花生芝麻这样的东西,倒觉得分外有意思起来,至少那是一种别致的态度。一粒花生或芝麻的香气,自然十分细小,但品尝细香的韵致,更需细腻的情怀。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渡桑乾》,这首唐诗名作,在很多唐诗集子里都归于贾岛名下。最近有朋友送我一册《唐诗三百首鉴赏辞典》,翻看一下,发现这首《渡桑乾》的作者已标为“刘皂”。为什么这首诗的作者是刘皂而不是贾岛呢?书中列出了很多理由……
要在以前,我多半会觉得这种考证没什么意思。贾岛和刘皂,一个颇有名气,生平可考,一个籍籍无名,生平不详,但这对那首诗究竟有什么影响呢?好诗便是好诗,它的魅力在其本身,和作者是谁有关系吗?但我最近刚好重温了天津作家林希的旧作《天津闲人》,里面有篇《一杠一花》,津津有味地描写了某位囊中羞涩的闲人如何用一粒花生米下一壶酒。酒在此处显然不是主角,那粒独当一面的花生米反而令人遐想。这粒花生米,显得何其金贵和香甜!
世上就是有这样的袖珍极品,每一个分子都是香甜可口的,但每一个个体,又太过细小。一粒花生米是这样,一粒芝麻更是这样。通常,它们只有粉碎个体,然后互相附着,混成一大堆、一大团,才能真正征服口舌,比如变成花生糖、花生酱、芝麻酱,或大量密布于某种面食表面……这是花生芝麻们通常的命运,并无什么可以抱怨。于是,偶尔看到有人专心致志于一小粒花生芝麻这样的东西,倒觉得分外有意思起来,至少那是一种别致的态度。一粒花生或芝麻的香气,自然十分细小,但品尝细香的韵致,更需细腻的情怀。
一首作者存疑的名作,通常总被归入大作家名下,比如《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忆秦娥》(箫声咽),作者要么说是李白,要么说是温庭筠,很少写作“无名氏”;比如《渡桑乾》——认认真真地考证,然后标明,这是一位无名诗人的作品,让我想到那粒孤独却被看重的花生米,不免觉得,这种做法也是非常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