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杏林大学华人教授刘迪7月1日在《日本经济新闻》上发表文章,原题:谁对中日关系破局负责?上周六,《为何我们喜欢日本?》(CCC MEDIA HOUSE)出版纪念会在东京举行,各界人士数十名出席。作者赵海成在该书中讲述了33名在日华侨、华人的旅日心路,对日本读者展示了一个身边的遥远世界。此书是两年前出版的《我们为何留在中国》(“阪急交流”)的姊妹篇。这两本书都是在日本媒体高声谴责中国时,披露了普通、普通中国人的心里话。真实并反主流,是这两部书的共同特点。
这些年,民族主义绑架了中日关系。面对漂流的中日关系,两国政府无力,财界也一筹莫展。今天惟一救星,却是那些普通民间人、观光客。最近的东京,外国观光者如同天降,涌入繁华大街,进入大小车站或交通工具内。这些客人,许多来自中国大陆。如潮的中国人,让日本社会“暗喜”。毕竟,经过二十多年漫长萧条,迷茫的日本似乎看到某些明亮。对中国大陆来客,日本服务业保持一种“热烈”而有节度的欢迎。许多居酒屋在店门口标明“本店备有中文菜单”,“有免税商品”。
在皇居外苑,这里被称为“国民公园”。这里,阳光透过黑松枝,洒到草坪。每逢周末,会有人懒散躺在草坪上,情侣低语,幼儿三两戏闹,母亲在对他们大声说着什么。远处,有一很大停车场,十几辆漂亮的大巴一字排开。外国游客陆续下车,向二重桥方向走去。相反,从二重桥方向,一列列游客返回大巴。听他们口音,多数来自中国大陆。这些观光者,他们偶尔眺望草坪上的人们,然后继续行走。
这种风景,很壮观。与数年前两国关系的紧张比,恍如隔世。前几年,中日关系如断了锚的船,任风漂流。如何才能拯救这个关系?这个时刻,人们重新把希望寄托在两个社会的民间。上述两书,都揭示一个事实,即普通的民间人,才是连接中日两国纽带,才是恢复、发展两国关系的理性力量。
现在,67余万华侨以及14万常驻对方国家。在日本,有8.6万中国留学生,在中国则有2.1万日本留学生。而且,目前在华留学的数,已超过在美留学的数。每天,2万余人往返中日之间。2015年5月,两国有关部门决定,将东京羽田机场飞往中国的航班班次,由目前每日8班增至20班。这还不算成田-北京间的中日航班。更没有算东京地区以外的中日航线。中国大众社会的兴起,推动了中国民众访日潮,这些访日群体,除中国大城市外,还来自中国内陆、地方乃至乡村。他们操各种方言,穿梭在京都、大阪之间,漫步在银座、新宿人海,或行走在北海道广袤大地。
中国游客大量到来,我相信其中存在某种“深刻意味”。这些年来,日本媒体不断报道中国民众的“反日”,已给日本民众内心深处留下“中国恐怖”印象。但大量中国游客来访,即是一个颠覆性事实。日本民众看到中国民众喜悦的表情,相信他们的愉悦发自内心。每个中国游客,都是使者,他们观光、购物,都是对相互理解的促进。
日本民众也在行动。上月下旬,3000访华,在双边关系冷寂多年后,在日本国内,3000人一齐下定决心,非常不易。不过,尽管中日人员恢复往來,但两国国民心理距离仍在,两国关系还未真正解冻,在国民内心,仍存留挥之不去的怠倦、甚至创伤。如何重建双边关系?重酿两国良好的政治、社会氛围?这需要两国媒体、教育机构及政治家深思。
中日关系存在心理疲劳。不论中国民众或是日本民众前往对方国家,都是一种冒险。这种冒险,是突破惯性思维的行动。本来,观光的本质,就是人对自由的追求,是人的自我解放。每一个人离开他固定的生活圈、工作圈来到异文化地域,都要与未知相遇,这就是冒险。观光者在观光过程中,重塑个人经验。同时他也完成一次异文化交流的使命。
当今的每一天,中日两国民间人、互访者,都在履行加深沟通、促进彼此理解的使命。他们,已走在两国政治前面。
刘迪:日本杏林大学综合政策学部教授,专栏作家。哈尔滨人。早稻田大学法学研究科博士后期课程修了(法学博士)。曾任《人民日报》国际部编辑记者、早稻田大学外国人研究员等。著有《现代西方新闻法制概述》、《三味日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