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上午，一场内部碰头会在四川省信访局13楼会议室里开始。

　　参会成员有省信访局副局长、省信访局督查督办处处长、省农业厅信访处副处长、省国土资源厅信访处的同志，以及华西都市报的记者。

　　大家碰撞的话题是日前对成都市两个郊县的两起信访案进行督查后，查证的事实和发现的问题，以及下一步督查建议等。

　　回顾信访事项，重新梳理资料和几番推敲后，省信访局副局长、督查组组长李永平代表小组总结出初步的反馈意见。他的言语原则到位，尽量感情也到位。要原则，是基于此次督查的原因和基本要求——找准信访积案难案的症结和产生原因，和当地党委政府、信访部门共同解决发现的问题，通过沟通反馈情况，推进信访事项化解。需要感情，因为省内地方政府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大考”——省级信访督查组首次带着记者。

　　十八大以来，信访工作的重要性越显突出。来自基层人民的诉求，也成为监督政府权力的“主渠道”之一。5月11日，一项重要行动在不动声色中展开——四川启动2015年第一批信访积案难案实地督导，其中，重点是涉农信访事项。

　　四川省信访工作联席会议办公室（以下简称“省联席办”）表示，督查组由省信访局、省农业厅、省国土资源厅的领导和业务骨干组成，督查路线包括自贡、绵阳、乐山、凉山等12个市（州），大家兵分4路，通过听取汇报、查阅案卷材料、实地察看现场、约谈相关单位和人员、面见信访人的方式，对选取的24件信访积案难案进行实地督查。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统筹实地督查首次邀请媒体参加。华西都市报受邀加入督查组，省信访督查全过程首次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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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次邀请记者督查信访积案难案

　　公开将成为今后的常态

　　5月11日，省联席办启动2015年第一批统筹实地督查。抽调省国土资源厅、农业厅、信访局领导和业务骨干组成4个督查组，分赴自贡、绵阳、乐山、凉山等12个市（州），对24件信访积案、难案集中开展实地督查。

　　跟以往大不同的是，这次实地督查邀请媒体全程参加，是四川省第一次。华西都市报受邀加入由省信访局副局长李永平带队的第三督查小组，赴凉山州、德阳市和成都市三地实地督查。

　　出发前的动员培训会上，省委副秘书长、省信访联席会议办公室主任、省信访局局长邵革军提出明确要求，在全省开展“三严三实”专题教育背景下，实地督查就是要找出信访工作中的“不严不实”。邵革军给大家打预防针，随着信访改革推进，今后公开是常态，不公开是特例，媒体参加也会是常态。

　　实际上，省内地方政府似乎更需要这支预防针。

　　5月11日上午，第三督查小组约谈地方相关单位的第一场座谈在西昌市政府4楼会议室举行，从分管市长到村主任，还有各级信访、国土和农业部门相关负责人，20多个人坐满了会议室。

　　“先把两个案子的卷宗拿来看看。”省信访局政策法规处处长代劲松迅速把全场带入工作状态，众人开始围绕案件的基本情况、信访办理程序和落实情况等问询答疑。不过，出席座谈的西昌市宣传部相关负责人的焦点不在案件上，她的问题在记者这里：为什么督查组带着记者来？

　　与督查组对信访事项办理程序和实体不留情面“点问题”相比，记者的随行更让地方有情绪。是否“来者不善”？李永平给每个市（州）作出解释，选择该市（州）督查并不代表其工作不到位，今年四川的实地督查分两次开展，将覆盖全省21个市（州）。带着记者，是根据信访工作需求和信访改革安排，公开必然成为今后的常态。

　　虽然如此，但这次实地督查中，出现在每个地方的宣传部门相关负责人，依旧向记者提出“手下留情”的希望。一位县里的相关负责人坦言，他们疑虑的是，媒体公开后是否会引起连锁反应、反弹和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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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追问地方官员

　　土地问题被“挤”出来

　　5月13日上午10点，德阳广汉市政府第二会议室里，坐在督导组对面的当地各级政府、信访、国土和农业部门相关负责人不停地交头接耳，不断有人从会议室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赶快补。”“赶快找。”“把规划局的喊来。”

　　就德阳广汉市新丰镇群众走访反映土地统征统转分配不公平的问题，督查组正在对信访事项办理程序和实体两方面逐一提出问题。

　　“征地合法吗？有省政府的征地批文吗？”“土地用了吗？规划图呢？”督查组连续发问，对方有些措手不及。一阵窸窸窣窣，跑进跑出后，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对不起了......”肖岗一语打破会场的凝重，指出该案件存在的问题。“根据我省《关于把握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政策界限的通知》的规定，对已纳入城镇规划的承包地，未依法办理征占用手续的，应按原承包关系确权登记，切实维护村民的土地承包经营权。”

　　肖岗继续追问：“受理该事项后的告知书呢？复查事项办理超期了？”“是我们的疏忽”，“有瑕疵”……广汉市一一应声。

　　在实地督查过程中，地方信访事项办理过程中存在的不足和问题就是这样像挤牙膏一样，被一点一点“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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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查组与信访人“面对面”

　　“我们不是来搅局的”

　　5月20日，第三督查组在成都市郊县督查一件信访事项。

　　“说实话，虽然这个信访人签字息诉息访，但还是继续在提很多要求，态度也激烈。”在县政府会议室，当地政府官员委婉表达观点：这个信访人不适合面见。“我亲自和这个信访人也谈过很多次，她的心态我了解，见了面可能引起更多麻烦。”

　　甚至是成都市信访局相关负责人也接受前面两人的建议，直接把话向督导组说开了，“是不是可以不见这个信访人？”

　　“要见。”地方官员把难处和可能引起的麻烦说得很透，但督查组态度坚决。“我们不是来搅局的，”省信访局督查督办处处长肖岗回应，“但我们就是来发现问题的。”听取汇报、查阅材料、察看现场、面见信访人是实地督查的规定动作，督查组坚持要“逗硬”。

　　在督导组看来，面见信访人不仅是从一方面核实实情，同样也能掌握地方信访工作实际难处。“督查不是说我们只负责督，你们负责干，”督查组的意思是，面见信访人是他们帮助解决问题的机会。

　　督查组在西昌面见信访人前，地方官员也有他们的顾虑：“这位信访人的诉求多样，而且不断有变化。”为了消除信访人的顾虑，督查组商议干脆不道破来自省上的身份。

　　5月11日下午3点，信访人走进西昌市小庙乡乡政府会议室，第三督查组代表已经在此久候。入座后的信访人难掩拘谨，双手一直捂着包扣在怀里。

　　“我们是省……”说好的隐瞒身份被见面第一句话弹破，带队的代劲松终究觉得开诚布公最好。一番交谈后，督导组有了初步结论，信访人并没有坐地起价的要求，为人也没有“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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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查个案将在网上公开

　　省级督查组与地方形成“合力”

　　带着记者与基层政府部门见面的问题，督查组最大的顾虑之一是能否取得市（州）级信访部门支持，外部监督与自我监督形成“合力”。

　　首轮试水效果不错。凉山州委副秘书长、州委群工局局长阿力尔木认为，这是一堂公开课，“省上督查组来发现问题，我们也发现问题。”德阳市委群工部部长林波甚至想借此请督查组为其他积案难案支招。李永平坦言，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地方政府不在督导组面前拍胸脯，也不要在督导组走了后拍屁股。

　　盖棺并未定论。实地督查完成后，4个督查小组将就每个信访事项形成个案报告，收录信访人情况、督查核实情况、督查组反馈意见、当地整改措施等。并且以此为基础形成汇报材料，向省委省政府领导汇报。

　　邵革军表示，省信访局正在全省信访系统开展“三查三促三争当”活动（查作风，促自律，争当为民务实表率；查业务，促提升，争当规范高效标兵；查担当，促落实，争当干事创业先锋），规范基础业务工作，作风问题、能力问题和制度问题都是本次“大考”的评分要点，向省委省政府领导汇报的材料中不会给地方政府“放水”。

　　此外，督查的个案将在网上进行公开。这引起了地方政府的情绪，德阳市试探性地和督查组商量：能不能不公开？

　　涉事地方领导和部门的压力督查组很理解，但李永平认为，督查公开实则有“一箭三雕”的作用，“规范地方解决问题，引导群众理性表达诉求，同时培养思维转变，公开才是常态。”李永平强调，处理得好的会公开、群众没有道理也公开。

　　实地督查完成后的下一步，地方有权处理机关要根据要求把督查组的建议落实到位，一个月之内上报具体整改落实情况。“加上限期要求，地方上会不会为了完成任务突破底线解决问题？”这是督查组成员表达的担心。

　　李永平表示，实地督查完成后，省信访局还将对信访事项进行跟踪回访。华西都市报记者李媛莉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