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身份与城市生活的现实冲突,让不少从城中村出来的老人不适应
郑州一名八旬老太太乘坐公交车上瘾的新闻,近来在朋友圈流传。老太太的儿子说,父亲几年前去世,加上小岗刘村拆迁,老母亲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经常背着大包小包出去转悠。有很多次都是公交车长报警,在派出所将母亲接回的。即便接她回家,她一会儿还是要去坐公交车。
多年居住的城中村被拆迁,老人随子女进城后因为孤独而只能坐着公交车排解内心的寂寞,这听起来无奈而悲凉。
过去的5年,郑州市区及周边拆迁了600多个村庄,很多原来村子里的老人被迫搬进了市区,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他们村民身份与城市生活的现实冲突。
坐公交车转圈只是他们消磨时光的无奈之举,周转于城市的繁华,独守内心的寂寞,他们该如何安放自己的晚年生活?
【他们进城后】
坐公交车消磨时光
这样的老人并不少
春天天气刚升温,郑州市十二里屯安置小区的广场上,十几位老人坐在一起晒着太阳、唠着嗑。这些老人之前都是十二里屯的村民,由于村庄拆迁,他们被安置在这里。
尽管搬进了大社区,住进了新房,但在他们心里,这个社区再大、人再多也都代替不了老村子里几十年感情的邻居。
70多岁的马老太太告诉河南商报记者,原来在村子里,都是单门独院,二分多的小院也会种上蔬菜,邻里间换菜吃,而现在就是住在对门,谁也不搭理谁。
在这群老太太的外围,有一位独坐的老太太,看着其他人聊得嗨,她只是偶尔跟着笑两声。
老太太说,她跟这群老人不是一个村的,她是这里的租户,由于拆迁,她随儿子租住在这里。
“儿子儿媳早出晚归,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老人说,因为跟其他老人不认识,自己经常出去瞎转悠。
偶尔老人也会坐车回原来的村子看看,但是发现那里已成一片废墟。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坐公交车出去消磨一下时光。
老人说,郑州像她这样的老人不少,他们几乎整天都在公交车上度过,没有目的,碰到公园或商场就下车转转。
分了好几套房子
她却每天捡垃圾卖
他们都是郑州村庄拆迁后,被迫融入城市的一群老年人。
数据显示,在过去5年,郑州市区及周边有600多个村子被拆迁,动迁村民达170多万。
说起村子被拆,很多人都羡慕起这些因拆迁一夜暴富的村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做一个“拆一代”或者“拆二代”。
村子里的老宅是老人们辛苦一辈子积攒的属于自己的家产,但是拆迁后所分的房子以及补偿金,一些则与老人们没有干系。
在村子里,盖房屋时所用的资金大部分是老人的积蓄,然而拆迁补偿金下发后,很多老人都不能自己掌握这笔钱,大多由儿女掌管。
但一些儿女拿到钱后,并不一定花在老人身上,老人花多少钱要看儿子儿媳的脸色。
在采访中,记者遇到的一位宋姓老太太就是这个情况,村子拆迁后,分了好几套房子,还有一些补偿金,但都被儿子拿走了,儿子除了管她住,啥都不管。
“我也需要花销啊,只能自己捡点垃圾卖,摆个地摊卖点袜子。”宋老太太说。
进门换鞋 每天拖地
住进楼房不适应
对于原来村子里的老人来说,进城后居住条件改善了,但他们中很多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城市的生活。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这辈子腌臜惯了,住进楼房还是有点不适应。”去年陈大爷随儿子住进了150多平方米的新房子,但没过多久他就想搬出去了。
儿媳妇一天拖好几次地,他总觉得给儿媳妇增加了负担,“老人嘛,是经常痰多咳嗽,跟他们在一块过总是很别扭,还不如原来村子里过得自在。”
原来杲村村民宋阿姨也有这样的感受:“进门就要换鞋,真是麻烦!”
宋阿姨说,她经常梦见又回到了村子里的小院里,要喂狗,还要喂鸡……“每天早上睁开眼,不知道一天该咋过,你说这一天,时间咋恁长?”宋阿姨无奈地说。
【他们这样做】
拆迁时为老人留集体房
郑州北郊的杲村,是早一批拆迁村庄。不过这个村子还有唯一一座四层民房没有拆迁。
两年前随着搬迁的洪流,其中一些人也曾搬到市区租房,后来他们选择回到这里。
说起回村的原因,老人们很无奈:“老人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房东不让住。”
在郑州这样的情况很普遍,很多房东认为把房子租给老人很麻烦,一旦在这期间出现重病或过世,对他们不好,所以很多因城中村改造需要“中转”的老人,普遍难租到房子。
这栋楼成了杲村高龄老人的归宿,十多户村民互相都很熟悉,吃饭时都是端着碗聚在一起。宋阿姨就是因为难以租房回到了这里,回到村子后,她在附近的河道边开了一片荒地,种上了芝麻、花生,还有不少青菜,又过起了村民生活。
为村里老人集体过生日
担心昔日城中村的老人难以适应城市生活,十二里屯社区开设了多功能活动室、棋牌室、健身室,让大伙儿的生活丰富起来。
现在常寨村村民都在外租房过渡,为了让老年人不会有背井离乡的凄凉感,他们还会定期举办活动。常寨社区的工作人员说,去年12月,他们联合爱心企业为村里的老人集体过了生日。
拆迁3年,这个村一直保持着一个传统,就是给村里每位70岁以上的老人过生日。常寨社区的一位工作人员说:“村里只要有70岁以上老人过生日,村支书就带队送油和蛋糕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