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 绘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讲述人：赵香芸（化名） 女 34岁 公司职员 柳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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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整理：记者韦黎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要不要继续，有没有到可以结婚的程度，一切都应该取决于两个人的心。可我们是生活在社会上的人，牵绊太多，需要顾及的人太多，有些事情要委屈自己也在所难免。

　　妈妈给他献计

　　我和武艺都谈过几次恋爱，因为在前几次恋爱中把热情都用得差不多了，这次恋爱我们都很谨慎，不紧不慢。“我的目标是35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就可以了。”刚开始交往时我就向武艺说明心意。这话乍一听，似乎是我很着急在35岁之前出嫁。武艺却知其中的含义：我当时27岁，距离35岁还有8年，我们足有8年的时间可以洒脱地恋爱，他完全没有被逼婚的压力。

　　我很享受没有结婚压力的恋爱。相处几个月，我发现武艺家境殷实，他身上的毛病也不少，不会对人嘘寒问暖，更不知人间疾苦。我渐渐有了分开的想法，开始慢慢疏远他。得知我想和武艺分手，妈妈心急如焚。

　　“武艺这么好，他哪点配不上你了？”妈妈觉得我被鬼迷了心窍。我把武艺身上的缺点一一道出，妈妈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你是不是爱上别的男人了？”我真有点怀疑妈妈是不是我的亲妈。我怎么可能做出脚踏两只船的龌龊事，想和武艺分手，纯属理智驱使，和其他人无关。

　　“妈这辈子是苦过来的。你爸走得早，妈一直没有遇到有钱又有情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就像稀有动物可遇不可求。爱情和婚姻呀，不要想那么多，合适就够了，想十全十美，只能苦了自己。”

　　这么多年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受了什么苦我是知道的。但是受苦不是嫁有钱人的理由，我不能因为妈妈的劝阻而改变自己的主意，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和武艺再了解一阵子，给彼此多些机会。

　　起初武艺只是感觉到我在疏远他，还不知道我分手的决心已定。也许是妈妈向他透露了我的心思，武艺像变了个人，对我特别珍惜。“我妈都告诉你了？”“阿姨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感觉到的，我原来也觉得缘尽了就算了，可是你离我越远我就越想你，我是爱你的，你要相信我。”

　　“感情光有爱是不够的，两个人要生活在一起，合不合适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我们很般配呀，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直接告诉我，我会为了你改的。”武艺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我难免有些感动。“我们再试试吧，恋爱谈个一年多，适不适合就会很明显了。”武艺高兴地抱住我：“只要你不马上提分手，什么都听你的。”我们达成协议，再相处半年时间看看。

　　不知什么时候起，妈妈开始关心我的“大姨妈”什么时候来。经期结束几天后，武艺通知我：“这个周末我们出去玩两天，我安排好了。”我本想拒绝，他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那个周末我们玩得很愉快。我坚持要采取预防措施，武艺翻找行李箱，就是找不到安全套。

　　“到楼下前台买吧。”武艺露出为难的表情：“这种事我才不做，要买就到超市买。”“那就去超市。”我一说完，武艺马上开始耍性子，说超市好远，他累了不想动弹。“你不去我去。”我刚想换鞋子出门，武艺拉住我就是不让我出门。

　　他的赖皮得逞了。

　　当下没有采取措施，事后可以通过吃药补救。谁知，武艺竟然让我多陪他玩两天，我不得不请了两天假。游玩结束，我竟然忘了吃药的事。此后几天我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大姨妈”来报到才安心。

　　第二个月，武艺又提出去游玩。“我只剩年假了，几天假期要留给重要的事。”武艺不停地央求我把年假留给他。拗不过他的坚持，我答应陪他出门一个星期。这个星期，似曾相识的事又发生了一遍。稀里糊涂的我又忘记吃药了。这次没那么幸运了，“大姨妈”迟迟未来。

　　得知怀上武艺的孩子，我百感交集。妈妈却像中了彩票一样兴奋极了。她迫不及待地通知了武艺。当天晚上武艺就到了我们家，当着我妈的面向我求婚。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只好答应他的求婚。

　　家里有了外人

　　事后我才知道，了解我的经期和排卵期，妈妈为武艺做了卧底。让我怀孕，然后求婚，这都是他们商量好的。他们的计划得逞了。尽管我很生气，但已经无济于事。我和武艺结了婚，生下了孩子。

　　结婚前武艺给了我妈一大笔彩礼，婚礼办得很隆重，武艺把一半礼金给了我，让我给妈妈，以感谢她对我的养育之恩。武艺这么做让我很感动，可见他是一个孝顺懂事的人，我开始投入这段婚姻。

　　我的孩子刚办完满月酒，妈妈兴奋地通知我：“那套老房子我准备装修一下。”妈妈住的房子是爸爸生前留给我们的惟一财产，房子住了这么多年，确实太旧，是该好好装修一番。妈妈说装修的钱她有，就是买电器和家具的时候需要我们帮帮忙。我答应她，这是我和武艺应该尽的孝道。

　　装修进行到一半，我才知道妈妈签的装修合同有多贵，除了基础项目，她还增加了很多工程，做了很多木工，光是这些就花了十多万。“彩礼和礼金的钱你全部花在装修上啦？”妈妈自豪地点点头。“我就是要装得好好的，气一气那些以前看不起我们的人，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穷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妈妈签的装修合同偏贵了。可是我们能拿她怎么办，她既然喜欢，那就顺着她。加上装修后添置电器和家具的钱，妈妈此番装修一共花了20多万。妈妈很自豪，夸我和武艺舍得给她花钱。我却为难了。因为婆婆曾经当着我的面抱怨：“我们家都没有你妈的房子装修得好。”

　　我语重心长地劝妈妈。“我嫁给武艺不是图他家有钱，要是你再这样大手大脚，别人会觉得我们有图谋，我在武艺家人面前会不好做人的。”妈妈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要是他没有钱，我才不同意你嫁给他。”还说她以前是刻意勤俭，现在有了阔绰女婿，手脚大方些是应该的，否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会说她小气。

　　说了一大堆话，妈妈还是不接受我的劝说。末了，我只能再次强调：“低调点，少花点钱。”以前这些让我节约的话都是妈妈对我说，现在倒了过来，轮到我劝她节约。事后的一切证明，我的话都白说了。

　　妈妈自己有养老金，但是每个月她都会问我要钱。一开始只是一千一千地要，后来变成两千、三千地要。她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消费？那些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我打算调查一番。

　　有一天，我没有提前告知妈妈，悄悄地回了家。一进门，一股海鲜的香味扑鼻而来。餐桌上摆着螃蟹和虾子，丰盛极了。厨房里有两个人在聊天，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声音有点深沉的男人。我不声不响地走进厨房，妈妈被吓了一大跳。初次见面的男人也惊呆了，惊慌地问：“你是小芸吧？叫我黄叔叔就可以了。”这男人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他和妈妈的关系让我很好奇。

　　母女重新开始

　　黄叔叔和妈妈是同龄人，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当时是单身。“你要感谢黄叔叔，装修的时候他帮我提了好多建议，房子才装得这么好。”原来，那些多出的装修项目都是黄叔叔提出的，他就是那个帮妈妈装修房子的工头。装修两个多月里，妈妈和他朝夕相处，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好上的。

　　我非常不悦。“既然你们那个时候已经好上了，为什么装修的时候还要我妈那么多钱？你们要的钱比市场价还要高！”妈妈向我使眼色，让我注意说话的口气。我根本不理睬她。“我们要的钱是贵，但是我们保证质量，而且终生保修。”他的理由勉强说得过去，我没有再继续揪着装修的事往下说。

　　吃完饭，黄叔叔知趣地离开了。他一走，我马上质问妈妈：“你买的家具是不是他推荐的？那些卫浴什么的，也是他推荐的？”妈妈一一承认了。她执迷不悟，觉得自己虽然花了比较多的钱，但买到的都是好东西。我很无语。因为同样品质的东西，这个男人居然介绍我妈去买贵的，他居心何在？妈妈认为我对黄叔叔有偏见。“只要再多了解一些，你会知道他是很好的人。”

　　“你以前钱都够用，跟他在一起以后就不够了，是不是都给他花了？”妈妈眼神闪烁。“哎呀，装修这行竞争那么激烈，不是时时都有单子做，你黄叔叔也不容易，他的儿子到现在还没有娶老婆……”妈妈的话我根本听不下去。“你打算老了养一个男人，顺便帮他养一个仔？”妈妈沉默不语。

　　上了年纪的女人就像一头牛，任凭怎么拉都拉不回。妈妈和黄叔叔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她花钱的能力也越来越强，我几乎把所有的私房钱都给了她，但还是不能满足她的需要。我忍不住断了对她的帮助。没过多久，妈妈打来电话骂我，说我是在嫉妒她和黄叔叔的感情好。“你和武艺天天吵架，所以你才嫉妒黄叔叔对我好，你心理不平衡了是吧，想拆散我们是吧？”

　　那是2013年我和武艺关系最紧张的一年。因为家境悬殊和朋友圈差异大，我和武艺的分歧越来越多，吵架是常有的事，偶尔还会打架。这段婚姻让我身心俱疲，随着孩子越来越大，我动了离婚的心。

　　“我和武艺准备离婚了，以后你不要再说我嫉妒你了。”一边是不堪的婚姻，一边是无理取闹的妈妈，我好想躲起来安静一下。妈妈从我的口气听出我是认真的，她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劝我别冲动。

　　“武艺这样的人家不是那么容易找的，更何况你还带着孩子，没有希望再找有钱人了。”我非常失望。在妈妈心里，有钱比我的快乐和幸福更重要。“如果我离婚了，再也不能资助你了，你自己省点用。”妈妈蔫了。“花钱都花成习惯了，你喊我再用那些便宜货，我怎么拿得出手。”

　　此后每一天，妈妈都会打来电话劝我别离婚。我的婚姻已经千疮百孔，船要不要沉，主动权已经不在我的手上。那年年底，我离婚了，孩子由武艺的父母照顾。我把行李搬回家的那个晚上，妈妈嚎啕大哭。“你是为我哭，还是为没有钱花哭？”妈妈擦了擦眼泪，说她和黄叔叔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妈妈伤心地回答：“他好像真的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自从我没有钱给他花，他的态度全变了……”我搂过妈妈的肩膀安慰她：“我早说过他是这样的人，分了就好，以后有多少钱你自己花。”因为伤痛，我们母女的心再次走近了，这种久违的温暖让我很欣慰。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生活每天都可以重新开始。我已经三十多岁，妈妈已经年过六旬，我们的心却依然年轻。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南国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