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余秀华生于乡下,用一根手指,一字字敲出两本诗集;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让她凭借诗歌一夜爆红…… 然而,非议也接踵而至,有人说她的蹿红得益于人们对她脑瘫病态的同情,得益于她“农民诗人”的标签……其实,她的故事比诗歌还要精彩。
世界多么大
要赶在天黑前跑到生命的另一头
要经过秋风的墓穴,
经过雪,经过春天的疼
一刻不能停,一刻不能停……
——《一颗玉米籽在奔跑》
【扔掉双拐,摇摇晃晃走出自己的人生】
近日,余秀华做客某电视节目,首次直面自己那段刚结束的婚姻,讲述只有她自己才懂得的辛酸生活……“残疾人离婚似乎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残疾是对人巨大的破坏,我一生都在对抗疾病,但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只有这样才会幸福!”
因出生时头脑缺氧而导致神经失调,患上轻度脑瘫的余秀华,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当同龄人可以去上学时,她仅能凭借双拐走出十几米。8岁那年,为了让她和其他孩子一样读书、写字、学知识,爸爸、妈妈,甚至年迈的奶奶开始轮流背她上学。
我怀疑我在这个世界作恶多端,
对开过的花朵恶语相向。
我怀疑我钟情于黑夜,
轻视了清晨
——《我以疼痛取悦这个人世》
“记得有一次,同学们看我拄拐的样子,说我像要饭的,我的心就咯噔一下,回家就把双拐扔了,练习一个人行走,不管摔倒多少次,我都要学着站起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余秀华开始了她摇摇晃晃的人生。
高中毕业赋闲在家的余秀华,19岁时在非自由恋爱的情况下,步入了婚姻的大门,“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婚姻会给我带来什么,我不知道要和什么样的人相处,不知道还要生孩子……”丈夫长年在外地打工,“我们没有任何交流,从不打电话,家,对他来讲只是个逢年过节的避难所。”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
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我不会写诗,写的就是自己的生活】
“在泥水里匍匐与前进……”1998年,余秀华写下了她的第一首诗——《印痕》,“我不会写诗,写的就是自己的生活,我想就是自己的一种叙述方式。”
正是这样的一次偶然尝试,在往后的16年里,余秀华再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笔……
2014年9月,《诗刊》推出了余秀华的组诗;2014年11月,《诗刊》微信平台再推余秀华的诗歌,阅读量几天内升至5万;2015年1月13日,旅美学者沈睿盛赞余秀华的文章,称其是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此后各大媒体蜂拥而上采访余秀华;2015年1月31日,余秀华诗集新闻发布会在北京举行……
著名作家史铁生双腿残疾,他曾坐在轮椅上说,“有人说我的视野很窄,但是他们错了,因为在这一方天地,我跨越了别人一辈子没有触碰的时空。”
在外人眼中,余秀华看似“不幸”的人生,却让她学会了用心灵的眼睛,看清世人不愿去读懂的道理,“从来不指望以后的生活会获得幸福,但我问心无愧……”
【40岁选择离婚,我要为自己而活】
2015年10月,40岁的余秀华做出了离婚的决定,“那天下着雪,我一个人来到法院,是工作人员把我引到办公室,他们都在问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离婚!?”
被自己出卖,
被自己钉在十字架,
被自己取下来,
其实,雪下不下来都阻挡不了我的白,
我白不白都掩饰不了一生的荒唐
——《雪》
“我的心是安静的,但我做不到逆来顺受,到了40岁,我有种等不起的感觉,我不想否定自己,我想自立;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对于失败的婚姻,余秀华从不避言,“与钱无关,与情怀无关,与诗歌无关。”
离婚后的余秀华,走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路,她承认,精神的负担曾压得她一直抬不起头,她承认,世人的眼光曾左右了她对诗歌的向往与纯洁的情感,尤其是那首屡遭质疑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更将她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我就是个小人物,没有想到别人会关注……”
今时今日的余秀华,的确不再是湖北一个乡村的平凡农妇,可以通过写诗来养活自己的她承认钱给自己带来的变化,因为得癌症晚期的母亲需要医药费,读大学的儿子需要学费,而自己需要生活费。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不可避免会变得世俗,但这与情怀、与诗歌无关。”
2016年,一部真实记录余秀华生活的纪录片即将问世——《一个女诗人的意外走红》,在已经曝光的片花中,余秀华对着镜头说,“是诗歌带给我人生的希望,人有得就有失,过去的不见得都是灰暗与沮丧。如同我在诗里写到的,‘那一片叶子的泪光,可以获得整个秋天的原谅。’我不是林黛玉,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