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留守的儿子
一年之中,只能见到母亲一次
邛崃临济镇瑞林村,沿着乡村公路一直走,一座毫不起眼的两层农家小院便是峰峰的家。
17日晚10时,华西都市报记者踏进卷帘门,屋子里放置着锄头、农药打药箱等各类农具,几箩筐刚从地里采摘的萝卜和红薯。角落里的一张小方桌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寒假作业、学期试卷。
此时,峰峰在二楼看电视。阳台没有安窗户,一阵风过来,峰峰不禁打了个冷颤。他黢黑的小手长了冻疮,有皲裂的伤口。
离别后,只说“我想见妈妈”
对于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峰峰显然不太愿意多说。“我想见妈妈。”他眨巴着眼睛,重复着这句话。随后,头扭向了电视那端。
他最喜欢看的节目是《花千骨》和《熊出没》,常常在电视机前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他几乎没什么朋友。
班里41个同学,大多数孩子的父母都在镇上。上学的出行方式各不相同,开车来的,坐车来的,走路来的,旁边往往有母亲牵着。峰峰都是一个人乘坐班车上下学。那天,放学后,末班车已经走了,他只好走路回家。一路上,没有人同路,他就这样走啊走,40分钟后,他终于回到家里……这些,远在成都的妈妈并不知道,可他也没有告诉妈妈。
一年之中,他只能见到母亲一次。担心峰峰弄坏新手机,外婆几乎从不让他给母亲打电话;母亲打回家的电话也少得可怜,偶尔外婆让峰峰接电话,他却故意躲到一边。“我什么都不想说。”峰峰的行为让外婆觉得“脾气古怪”。
重聚时,与母亲寸步不离
小峰一直盼望着妈妈。终于过年了,妈妈回来了。小峰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峰峰高兴坏了,他不再出去找小伙伴玩,寸步不离母亲。看电视、吃酒碗,无论干啥,峰峰那几天的话都特别多。母亲早年买给姐姐的电子琴,峰峰也偷偷学了《两只老虎》,趁妈妈回来的时候表演了一番。“儿子真棒!”母亲的夸奖让他美滋滋的。
晚上,母亲抱着峰峰睡在一张用亲戚的旧沙发改造的床上。那几晚,峰峰睡得特别心安。
前天,植红玉去平乐,带着小峰一道去玩,给他买了一只15块钱的手表,被他当成珍宝,“以后上学不得迟到了。”
从小到大,他没有买过一件玩具。没去过动物园、没去过游乐园,只是跟着妈妈去平乐古镇玩了半天。出于一个孩子的好奇心,当时他特别想玩划船项目,但是强忍着没跟妈妈说。“过场多(麻烦多)!”峰峰的语气俨然一个小大人。
离开那天
妈妈含泪“逃走”儿子追了一里路
朋友的顺风车在屋外等候。16日下午3点,植红玉准备出门了。
小峰在一旁,没说话。植红玉拉着儿子:“你在屋里要乖,要听外公外婆的话。”小峰木着,不说话。
植红玉出门,小峰也跟着走出门。车就停在屋前的马路边上,植红玉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回过头朝向儿子:“妈妈上班去了哈,你在屋里要乖,暑假妈妈带你上成都来。”说着伸手拉车门。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小峰,突然扑过来,拉妈妈的手,哇哇哭起来。外公植茂林跟外婆谢忠琼赶紧去拉,小峰挣扎着,哭着喊“不要恁个!我要去,我要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哽咽而凄厉。
小峰最终被老人拉住。植红玉赶紧拉上车门,司机一脚油门逃走。
看到车走远,植茂林跟谢忠琼放开小峰。没想到小峰朝着车的方向,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植茂林赶紧朝路边的人喊:“快帮我拦到!”小峰跑得飞快,跑了一里路,最终被大家拦下来。
车上,植红玉红着眼睛,眼角湿润,可她却笑着说起话来:“我们这地方还是好”,“空气比成都好”……
整晚小峰都不说话。很晚了,植茂林喊小峰睡觉,小峰不跟外公睡。他跑到之前妈妈呆过的房间里,他要一个人睡。“这样很安静,我可以专心地想妈妈。”峰峰说,他现在特别想给妈妈写一封信,不过担心不能寄到她手里。信里只有一句话:“妈妈,你能回来吗?”
这些话,峰峰从来不跟外公外婆说,也从不跟小伙伴说。他写在纸上,写进作业里。
在揉皱的一张试卷练习上,阅读文章《小布头奇遇记》要求仿写“小布头还可能变成什么?”
横线上是峰峰歪歪扭扭的铅笔字迹——“小布头变成了一辆汽车在公路上跑呀跑,小蚂蚁豆豆和爸爸妈妈一起,坐着汽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过着美好的生活。”(华西都市报记者苟明张元玲 摄影吴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