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职姓“高”
虚荣心在作怪?
贾少华认为,现在已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普及化阶段,几乎每个人都可以上高职,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再强调姓“高”的问题,而应该强调姓“职”的问题。“我不反对高职姓‘高’,反对的是姓‘高’的这一套做法。”贾少华说。
在教育部职业技术教育中心研究所研究员、高等职业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姜大源看来,高职院校首先姓“职”,不是姓“高”,它的基词是“教育”。
“中职和高职都要关注人一生的发展,首先要强调一个字,就是‘职’,就是职业的属性。然后才加上了‘中等’和‘高等’这样的词语,不能只看后者,而忘记了前者。”姜大源说。
姜大源强调,见高等职业教育就说是专科,这也是错误的。技能发展有它自己的规律,根据美国德国等国的研究,大国工匠的技能有7个层次,第7个层次就是实践。大国工匠的技能水平是像“钱老”(钱学森)那样不能取代的,他们应该有和“钱老”一样的社会地位。
贾少华也认为,高职院校首先应该让学生掌握职业技能,“高”要体现在更高一个档次的职业技能,而不是强调精英教育,模仿本科的目标设定、课程体系和培养方式,成了本科的压缩饼干,让人难以下咽。
“从高职院校的领导到老师,总是希望把自己拔高,似乎这样才有面子,才有身份,才有尊严。归根到底就是一种虚荣心。”贾少华说。“我们教育改革,也是在迎合社会的虚荣心,这是一种错误的做法。”
在贾少华看来,教育要引导社会民众的看法,而不是迎合社会这种错误的认识。“社会走偏了,教育也不应该走偏,更不能迎合,要通过引导纠偏。”
“高职试办本科,说是改革创新,实际上是为应用型实用型人才的培养开了一个很坏的头。”贾少华举例,高职的学制由3年延长至4年,就是一种迎合社会虚荣心的表现。学校利用了家长、学生的虚荣心,也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令人担忧的是,家长、学生在满足虚荣心的同时,付出了孩子的青春和家庭的金钱,而学校在满足虚荣心的同时,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副厅级有可能变成正厅级”。
在美国访学期间,贾少华发现,美国曾经的大学也像中国今天的大学,热衷于升格,两年制的社区学院要升格为本科,普通本科要升格为研究型大学。但是后来,美国厘清了办学思路,即需要不同层次的大学培养不同层次的学生,以满足社会的不同需要,不同人的知识和素质结构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断然拒绝了让所有学校升格的想法和主张。甚至在加州,以“法”的形式规定了大学不可以升格,社区学院永远是两年制,州立大学永远不能成为研究型大学。“我们也应该这样,用法的形式来规定高职不能升本科,人家走过的弯路,我们为什么要重走?”贾少华说。
高职“升本”
迫于生计而为?
贾少华还指出了高职院校中出现的另一个倾向,即当今的高职院校,在教师招聘上钟情于博士、博士后这样的高学历毕业生,高职院校的教师热衷于科研和学术,而忽视了老师在一线工作和操作的经验,双师型教师的做法落实得不到位。
贾少华发现,在对高职院校的评价体系中,对高职称、高学历、高学位教师的要求越来越突出,对教师科研的要求也越来越突出。“我认为是有偏差的”。
对于全国职业院校流行的“升格热”,苏州工业园区职业技术学院党委副书记王寿斌认为,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学校自不量力、不切实际地瞎折腾,好像是领导好大喜功,但从本质上讲,却是学校被迫而为,是在当今“文凭社会”的大环境中,迫于生源压力和就业压力的无奈之举。可以想象,如果社会大环境得到了优化,政策环境不歧视职业教育,“升格”不是职业院校摆脱困境的唯一选择,那么,很难会有学校自加压力,盲目追求升格。
王寿斌认为,眼下,许多高职院校的办学定位出现了“偏航”,热衷于“专升本”和通识教育,或像大学,或像高中,“就是不像职业院校”。他觉得,不少专家喜欢打学校的“板子”,甚至想当然地指责院校长们不懂职教,这其实是一个浮于表象的误解。
“在我国,职教发展更受社会综合环境的影响和制约,发展环境的问题得不到解决,职业院校很难做到自主办学,只能被迫畸形发展。”王寿斌说。
在姜大源看来,高职院校要发展,必须遵循自己的规律,沿着自己正确的轨道走,不要三心二意,要坚守自己的东西。国家对于示范学校、骨干学校的建设,应该坚持。“要创新,也要自信。工业4.0、中国制造2025,未来的制造业怎么发展?一是个性化订制,二是创新设计。创新设计需要清华北大的人去,而个性化订制需要职业院校的人去实现,要实现这个目标,就不仅要培养具有熟练技能的技工人才,还要有较强的通识教育作基础,要有持续发展和学习的后劲,这样的教育,不仅仅要在学校期间完成,更应该是在以终身学习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现代教育体系中实现。”姜大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