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 辛酸艰涩的往事
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中缅边境地区的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瑞丽县(现已改为瑞丽市)。到了位于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的广通火车站后,我们就下了火车。随后我们以排为单位,转坐军用卡车。大家挤在车厢里,坐在背包上,一路上黄土飞扬,个个灰头土脸。我们高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嘹亮的歌声在大山里回荡,越走越远。刚开始一两天,还很有激情地唱歌,非常有豪情地向前迈进。过了两三天后,仍然没有到达目的地,歌声渐渐变成了哭声,忧愁,茫然,委屈,后悔……各种情绪都有。
5天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瑞丽卡朗农场。
“上山下乡”的知青当中,大部分是到农村“插队落户”,还有一部分虽然也是务农,过的却是“生产建设兵团”的准军事化生活,他们的状况与“插队知青”有很大不同。我被分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3师11团2营2连,现在叫瑞丽农场卡朗分厂二队。
那里的条件简陋至极,房子是竹子搭建的,房间之间只是简单隔开,互相可以看见,睡在床上还能看星星。更意外的是没有厕所。许多人当时就哭了。
随后,我们2连107人住在竹子搭建的简易房里,任务是开荒种橡胶。7天以后,我被安排做了文书,负责发工资、做报表,以及知青请假、销假。这些事我都是晚上干,白天和大家一起上山劳动。
由于是城里来的,大家野外生存能力很差。开荒时经常被马蜂蛰,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个知青的脸肿得有脸盆那样大。另外,不知道怎么吃菠萝,一个知青直接用牙咬,嘴被划伤了。我们每天劳动8个小时,强度很大。3个月才能吃一次肉,有的农场半年才能吃一次。每次吃肉就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半个月前就开始奔走相告“要杀猪了”。实际上我们只能分点猪头、猪皮和骨头吃,肥肉要用来炼油,用作以后3个月的炒菜油。
吃肉的时候,我们把附近连队关系好的同学都请来,三五个人端着一个“多功能盆”(这个盆同时用作洗脚、洗脸)去装肉。由于肉很少,就要拌着面条吃。有一次,一名女同学把洗衣粉当做味精放进去了,吓得失声痛哭,我们三个女生悄悄把肉拿到井边洗了重新煮,大家高高兴兴吃了。这件事情至今仍然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吃肉的记忆特别深刻,至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
当时在云南边境地区,建设兵团有水稻连队、甘蔗连队、橡胶连队,橡胶连队是最辛苦的。瑞丽属于热带地区,开出来的荒山上没有一棵树,暴热的天气下,有时整天没有一滴水喝,每个人每天要挖8个大坑栽橡胶。到割胶的时候,每人每天割200棵,早上6点上山割胶,下午4点再次上山收胶,下雨时,大家就脱衣服或者用草帽保护胶,自己变成了落汤鸡。
知青最盼望的就是下雨,下雨天就组织学习、读报纸,不用上山劳动,所有人都欢呼“学习了”。
在不舍中返城 知青生涯终生受益
进入上世纪70年代以后,国家开始允许知识青年以招工、考试、病退、顶职、独生子女、身边无人、工农兵学员等各种各样的名义逐步返回城市。
1973年我被推荐参加瑞丽片区考大学,后来确定去读复旦大学。但我们营有位上海知青的腰伤了,他比我早一年做知青,领导找我谈话让他去读。我独自一人跑到胶林大哭了一场,宣泄完后,我对自己说:“我仍然是我,我要坚强。”
我当时每年都是先进工作者,1973年入了党。第二年,云南省委办公厅来招机要干部,我们营有上千名知青,推荐了7个,通过推荐、目测、谈话、体检、政审,最后选了我一个。我也成为第一个离开农场的成都知青,从此我的命运发生了转变。
当时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想着自己走了,其他知青怎么办。舍不得离开朝夕相处,同甘苦、共患难的战友。我跑到知青经常聚会的一棵大青树下,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那天的情景我永远不会忘记。
到云南省委办公厅工作后,我成了我们这一批知青在昆明的“中转站”,负责知青来往昆明的吃住行,一直存不下钱来,到结婚时,一分钱存款也没有。
1978年,根据政策,知青们纷纷返回了各自的家乡,在城市里安排了工作。
“上山下乡”,改变了我们的命运。虽然我们这一代知青,文化不高,但对祖国边疆的稳定、发展、建设,献出了自己宝贵的青春,同时还带去了很多先进的文化、观念和生活方式,推动了边疆的发展。
这场运动过去几十年后,当年的知青已经成为中国政治、经济、社会的主力,一些知青虽对当年的下乡感到遗憾,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留在农村的青春年华充满怀旧,3年知青生活,锻炼了我不怕苦、不怕累、团结互助的意志,练就了万事为别人着想的品德,是对我人生的升华,我将终生受益。
编辑:马原 来源:半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