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网站环球在线消息:“白宫发言人”,对大多数人而言,是个极度神秘的职业,因为能跟随总统去他所前往的任何一个地方;能在需要向总统请教问题时随时造访总统;也能受到总统的邀请,乘坐“空军一号”出行……
但是,对阿里·弗莱舍而言,“白宫发言人”这五个字所代表的,绝不仅仅是光环和荣耀。两年半的白宫岁月,他在镜头前面进行了300次新闻通报,经历了“9·11”、战争……每一次,他都站在讲台前,接受白宫记者团的轮番轰炸,直到那些记者对他说声“谢谢”,才能精疲力竭地退回到办公室的安全角落。
“白宫发言人是我所能想象到的最迷人、最激动和最享受的职务,同时,它也是最艰巨和最折磨人的职务。”阿里·弗莱舍在离开白宫后将这两年半的人生写进了《白宫发言人》,将精彩和痛苦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使命的开始
“我想,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获得胜利了。”2000年的选举日,我接到了彼时还是州长的布什打来的电话,“在我胜利后,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新闻发言人。”三个半月后的2001年1月20日,乔治·W·布什才真正宣誓就职,而我,也从这一天正式开始白宫生涯。
每天清晨五点十分,我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拿着《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开始为这一天将要面对的考验做“热身”。
在七点到七点一刻之间,我穿过白宫西侧厅以及环绕罗斯福大厅的走廊,进入白宫新闻发言人的办公室,它的大小,仅次于椭圆形办公室和办公厅主任的办公室。七点一刻,我的高级副手们便在这里向我汇报全国报纸的主要内容,我还会收到一份两英寸厚的媒体剪报。
紧接着,我要参加在罗斯福大厅举行的高级职员会议,总统的所有高级助手都要参加。给总统制定日程的官员首先发言,告诉大家总统今天的安排。而我会紧随其后,给大家介绍今天白宫可能面对什么新闻。如果是好新闻,我很少会把它们带到会议上来讨论,因为我知道媒体只问坏消息,比如一份具有争议性的五角大楼报告。“康迪,这件事是真的吗?”我会问,“安德鲁,你能不能漏点口风给我?”我必须尽快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以便应对一个小时后记者团的“轰炸”。
每天上午九点三刻,我与媒体举行新闻通气会。大约有三四十名记者涌入我的办公室。听完我通报的总统当天日程后,他们就开始连珠炮似地发问,问他们认为具争议性的一切问题。我所说的每句话,都被坐在我旁边的白宫速记员记录下来。整个会议的时间大概是15分钟,但通常都要延长5分钟才能赶走最后一个记者,因为这些家伙永远都有所谓的“最后一个问题”。
“9·11”
这是个美好的早晨,美国的东海岸晴空万里。我在“常州之匙”网球度假村欣赏着眼前墨西哥湾的美景。总统结束晨练,车队就朝着萨拉索塔市的埃玛·布克小学的方向出发了。这天上午,他将同孩子们一起参加一个读书活动。活动现场,从华盛顿方面传来消息——两架飞机先后撞上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美国被攻击了!
我在第一时间走到总统面前,将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看,上面写着:“现在什么也别说。”我认为,在接到更全面的报告之前,让总统发表任何讲话都是不明智的。随即,总统冷静地结束了读书活动,并向在礼堂等待着他发表演说的人宣布,美利坚合众国遭到了攻击,他要立刻返回华盛顿。
9点45分,总统登上了“空军一号”。由于担心“空军一号”本身也会成为袭击目标,我们一直在一个非正常的很高的高度上飞行。上午10点32分,我们得到消息,有个电话打进白宫,声称“天使”将是下一个目标。“天使”就是特工部门对“空军一号”的代称。随着事件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媒体将矛头指向了总统,认为他在恐怖袭击发生后没有立即返回华盛顿。首席通联顾问克伦·休斯建议我,应该在新闻发布会上告诉媒体关于“空军一号”受到威胁的事情。
就在为新闻发布会做准备的时候,我在电视上看到NBC的布赖恩·威廉姆斯依旧对总统没有及时返回华盛顿大加苛责。于是我给他打电话说:“我认为你很不公平”,并对他说,我们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确信危险过去之前,把总统置于一个众所周知的地方。况且,这是一个针对“空军一号”的威胁。
布赖恩发觉我透露了一个很大的新闻:“我可以引用你的话吗?”“当然可以。”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我马上就要在新闻发布会上讲这番话。可是,没过几分钟,NBC节目的下方打出一行小字:“弗莱舍称‘空军一号’受到了威胁。”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我没有在新闻发布会上、在同一时间向所有人发布完整的新闻,而是向一家新闻机构提供了独家消息。这是个严重的问题。CBS的负责人也对我极为愤怒,因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得到了独家消息。
“9·11”事件发生后不久,我就告诉各大新闻组织的领导和白宫记者团,不要提前48小时报道总统的行程,这是出于对暗杀行动的担忧。记者关心国家安全,因而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是与此同时,每一位记者都不想被竞争对手打倒,这又促使他们不停地追问我那些我永远不可能回答的问题。
就这样,在美国即将走向战争的日子里,我和媒体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关于军事和情报问题,我的职责就是一言不发,忍受着媒体火力的炙烤。
战争
在“9·11”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布什总统迅速认定这是一场战争,并将奥萨马·本·拉登、塔利班和基地组织视为反恐战争的核心打击对象;而此后的炭疽事件则使他坚信,伊拉克是一个不信守自己承诺的国家,他们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根本不惧怕使用这些武器,因此,萨达姆必须离开!
战争,一触即发。
在经过了一系列外交斡旋后,2003年3月17日早晨,总统让我去椭圆形办公室。“我们将结束外交努力。”他计划在晚上向全国发表演说,并让我在早晨的新闻通气会上通知各个媒体。
48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随着第一枪打响,我们预测萨达姆的军队会迅速用防空火力点亮整个夜空。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就是我代表总统、代表美国发表声明的时候了。
9点45分,我走上了讲台:“解除伊拉克政权武装的战斗已经开始,总统将在10点15分向全国发表演说。”说完话,我立刻转身离开,没有接受任何记者的提问。
这是少有的几次我在走向讲台时感到紧张的经历,我知道,自己在向全世界宣告,美国进入了战争状态……
离开
战争让人疲惫不堪。
当战场上只剩下小规模抵抗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战争即将结束。那一年,总统前往克劳福德农场过复活节,而我,则决定留在华盛顿。我实在太累了!在走进自己久违的餐馆,与朋友聚会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从1999年3月我加入总统的竞选班子后的四年里,我把太多生活中重要的东西抛在了脑后。那时,我第一次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5月16日,星期五,我走进椭圆形办公室,并关上身后的房门。这是我此前从未有过的举动。他是个喜欢直接关注结果的人,因此我单刀直入:“总统先生,我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还没等我再说下去,总统就打断了我:“精力耗尽了?”“耗尽了。”
我想向总统解释,尽管我非常享受为他工作的时光,却还是变得疲惫;我珍视与媒体的关系,却仍旧精疲力竭;而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滞留在一个岗位上,做自己不再擅长的工作。我和总统讨论了接替我的人选,还有其他一些事情。当我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总统走过来,重重地亲吻了我的额头。
2003年7月14日,我在白宫工作的最后一天,我问记者,是否给我一个机会谈谈自己临别的感想。对我来说,这是我的第300次新闻发布会。
当这天结束的时候,我最后一次作为新闻发言人,驾车通过了白宫的大门,然后踏上了回家之路。妻子正在家里等着我,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希望在常规时间里见到她!(来源:《环球人物》杂志 钱 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