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少校的梦魇
[ 2008-01-01 16:57 ]

睡着还是醒着

在以色列字典里,“形势”这个词专门指与阿拉伯人的关系。约瓦尔想不通的是,“形势”怎么变得那么快,那么不同?

约瓦尔小时候生活在一座农庄里,那时的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并没有现在这样的仇恨。果园成熟的季节,每个周末约瓦尔都会在7点半被父亲准时叫起来,与从加沙赶过来的阿拉伯人一起摘桔子。到了午饭时间,约瓦尔拿出面包和奶酪,阿拉伯人则煮上一大壶阿拉伯咖啡,一大群人围坐在果树底下,吃喝说笑。

“我们也许该算朋友吧,”长大后的约瓦尔常常这么回想。

但到约瓦尔的儿女这一辈,“形势”完全不同了,仇恨和恐惧彻底取代了其乐融融的友谊。在他的小儿子艾姆利眼中,阿拉伯人是和恶龙、鬼巫等同存在的,是要杀死自己的人。

对此,约瓦尔很无奈,也很沮丧:他改变不了儿子的想法,就像无法改变阿拉伯人的想法一样。那些从加沙来的阿拉伯小孩,才三四岁大,眼睛里就流露出对以色列人的不信任和畏惧。约瓦尔知道,将来他们中的不少人会成为“烈士”,会为了杀死以色列人不惜自己的生命。但这不是他们的错,错就错在“形势”。

“形势”让约瓦尔变得很忙碌,杀人,救人,再杀人,再救人,约瓦尔被两种极端的工作拉扯着,郁郁寡欢。周五家庭聚餐时,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吃得太少了!”

约瓦尔吃不下,因为他没办法把战斗的场面从脑子里赶走。作为直升机飞行员,约瓦尔不能像开F-16战斗机的哥哥那样,发射完导弹转身就走。他得控制线导导弹,直至击中目标。地面上的爆炸、死亡,无一例外都留在了他脑子里。

也许那些死人里,就有小时候和自己一起摘桔子的伙伴:“我肯定认识他们中的一些人,但在空中没办法看得清!”

在“眼镜蛇”的屏幕上,那些死亡者只是一些小黑点,却代表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有时候,约瓦尔把手指放在导弹发射按钮上时会祈祷,不要让自己的十字线套住任何东西。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个优秀的直升机飞行员,常会看到那些黑点倒下、挣扎,直到一动不动。

退役,回家安心做医生?约瓦尔不是没这么想过,但那些脱了飞行服的人,在他眼里是“不可原谅的”,因为他们没有尽到对国家的责任和义务。

约瓦尔深刻体会到了医学老师曾说过的话:“这就是我们以色列人的生活,就像磁带,有A面,还有B面,我们已经很好地把它们融合起来了。”可是对于约瓦尔来说,AB两面从来没有融合,他每天要经历梦魇的折磨。不仅是他一个人,以色列著名学者伊戈尔·施瓦茨教授曾形容以色列人的生活“睡着醒着都是梦,噩梦”。

对于正在举行的中东和谈,约瓦尔并没有抱什么期望。几十年的噩梦,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没人知道。

有人说,要了解一个民族,那就看看他们的文学。今年9月,以色列作家、获诺贝尔奖提名者阿摩司·奥兹在北大的演讲,同样是对这一场噩梦的描述,这被他称之为“好人与好人的战争”:

“有这么一块地,我们以色列人称之为以色列,而巴勒斯坦人称之为巴勒斯坦,这块地是以色列人唯一的家园,也是巴勒斯坦人唯一的家园。巴以冲突是一场悲剧,这是一场善与善的悲剧。巴勒斯坦对土地有着很强烈的需求,以色列对同样一片土地也有着同等强烈的需求,这是一场同等强烈渴求同一片土地的难民营之间的悲剧。

作为一名作家,我一直都对善与善之间的冲突感兴趣,因为好与坏,善与恶之间的冲突是很容易的,你读善恶冲突的小说,你站在善的一面,一切都很容易,黑与白。为什么两个善良、正直和好意的人却最终难逃悲剧的下场?

很多年来我都难以面对这个问题,很多年来我就是这么愤怒地度过了,直到60岁。我注意到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不喜欢和解这个词,他们不相信和解。但我相信和解和妥协,我和我妻子结婚40年了,我们都知道和解是什么意思。当我说和解时,我并不意指投降或顺服,我是指两者都走到中间点来,思考对方可能也有对的地方,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一些冲突是位于善与恶之间的,这是没法达成和解的。但在善与善的冲突间,比如巴以冲突之间,和解是可以达成的,只要试着想对方正确的地方。”

无论奥兹、约瓦尔还是那些医院里的阿拉伯儿童,都期待着梦醒的时候。(来源:《环球人物》 编辑:肖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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