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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哲:最后的驯鹰人

2007-04-25 17: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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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日报网环球在线消息:翻开吉林市地图,在雾凇岛西岸、土城子北面约10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打渔楼的村子。史书上记载,这里又叫鹰屯,是努尔哈赤设立的专门捕鹰机构,类似于皇家猎鹰专供站。当地人世代为皇族服务,捕到的鹰在这里驯服后供皇上及王公们打猎把玩。猎鹰猎手自称为鹰把式。如今,仅存的鹰把式只剩下一个支脉,其第十三代传人赵明哲因此被称为“最后的猎鹰人”。

在现今的鹰屯,赵明哲无疑是最优秀的鹰把式,他已被认定为中国民间文化“海东青驯养”的杰出传承人。由于赵明哲捕鹰、驯鹰、使鹰、架鹰的技术极其娴熟,并亲自接触过著名的猎鹰极品“白玉爪”,因而在东北十分出名。一个偶然的机会,记者随央视《中国记忆》栏目组探访了这位猎鹰者。

背着族人的尸骨还乡

“能够驯服天空霸主的汉子,该是何等的魁梧和气魄?”驱车前往鹰屯的途中,这个问题一直在脑海中翻滚。而当车绕过参差的篱笆院墙停下来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满脸皱纹、胡子拉碴。朋友告知:“这就是赵明哲。”

赵明哲,伊尔根觉罗氏,满族镶蓝旗人,家族从先祖时起就为朝廷捕驯海东青、贡鹰,用鹰狩猎。在他的记忆中,每到龙虎年晒族谱的时候,父亲总会从一个狭长的木匣子中,翻出发黄的族谱,上面记载着整个家族的命脉,他们都是和鹰“纠缠”在一起的——

从金到清,朝廷中的官员、贝勒们都有一种“奇怪”的爱好:谁的肩上如果站着一只鹰,谁就会昂首挺胸、精神焕发。在他们看来,鹰就是神灵和勇猛的象征。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朝廷在地方进贡的目录中加上了“鹰”这一项,而这种繁重的徭役便落到了赵明哲的祖先头上。

最初,祖先们总是徒步到遥远的俄克斯海以北,攀上悬崖绝壁去捕鹰(鹰巢一般都筑在悬崖上)。“父亲说,族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年轻的同族都必须先结婚、生了后代才能出发。”“为什么?”记者不解。“父亲告诉我,不这样,我们的家族就会灭亡。”

时常,族人们会在离乡许久后的一天突然归来,可带回来的,除了猎得的雏鹰,还有同伴的尸骨。他们要么是被冻死饿死,要么是被老鹰啄死,甚至被毒蛇缠死。可即便这样,他们也没有选择放弃。

康熙年间,康熙三次东巡,来到了乌拉界,他被这里悲惨的景象所触动,于是下令:“免除这种残酷的徭役,不要再到遥远的俄克斯海去捕雏鹰了,捕大鹰吧。”一道圣旨就这样将祖先们解脱了出来,他们从此开始了上山搭棚、下网诱鹰的生活,延续至今。

18岁遭遇“神鹰”

捐赋到了赵明哲这一代早就没有了,或许是血脉相传的缘故,赵明哲自小便对猎鹰有特殊的感觉:不到10岁,就跟着爷爷上山捕鹰,13岁就独立捕鹰驯鹰,并用鹰狩猎。当我们提到这些事情时,赵明哲却显得不屑一顾,反倒对他18岁遭遇“神鹰”的事儿,念念不忘。

1966年,18岁的赵明哲上山拉鹰。拉鹰是驯鹰环节中的第一步,也就是老百姓说的捕鹰。赵明哲记得很清楚,那只“神鹰”扎进网时,大概是上午10点半光景。那一刻,欣喜的他忘记了必要的保护措施,赤手上前就想给鹰摘网。可鹰毕竟是空中霸王,只要他一伸手,鹰张嘴便啄。最终还是等到父亲和哥哥回来,才齐力将鹰带了回去。

“这鹰下山的时候是二斤二两,特别胖。”鹰捕回家,赵明哲把它当宝贝一样看待,将家里准备好的牛肉切成小块,递到鹰爪下。可任凭赵明哲怎么吆喝,它就是不领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远方,不肯吃。鹰只有逐渐熟悉人类的气息,明白“即便在它最没有防备能力,眼前的人也不会下手攻击它”时,才会消除戒备心理。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只有一条路——熬鹰。

熬鹰就是要让鹰与鹰把式彻夜四目相对,逐渐消耗鹰的体力。一般来说,熬鹰要熬五至六天,直到最后困倦的猎鹰能够在人面前合眼睡觉,才证明熬鹰成功了。

于是,在父亲的指点下,赵明哲盘腿坐在家里的大炕上,举着架鹰的胳膊,紧紧地盯着这个“宝贝疙瘩”。可一宿、两宿,鹰竟然毫无睡意,瞪着圆眼机警地环顾着四周。这可把赵明哲急坏了,“看谁能撑到最后!”赵明哲决定和这只鹰较劲。

又过了几天,眼瞅着那鹰的下眼睑慢慢地抬起来,把那对亮黄的眼珠子盖上了,赵明哲乐了:“我就不信熬不过你,现在想睡觉了吧!”

第二天,当赵明哲再次将切好的肉块递到鹰爪下,这个几天前还“机警”得厉害的家伙,稍作迟疑便低下头,一口叼过肉吞了进去。欣喜之余,赵明哲知道,驯鹰的过程才刚刚开始。

为了让鹰在进食时形成条件反射,每次给鹰喂食,赵明哲都会在一旁发出“这、这”的吆喝声,“这样,以后捕猎的时候才能依靠这个口令将鹰召回自己身旁。”

就这样,驯服这只“神鹰”,赵明哲只花费了12天的功夫。时间之短,竟然在鹰屯的历史上创了记录。

“他稀罕鹰,我懂!”

赵明哲说,鹰在半饥半饱的时候无论体力还是精神都处于一种最佳状态。“膘欠了,体力上不去,根本抓不到猎物,而且东北这天气,说不定哪天就给冻死了;但如果膘过了,它就飞了,到那时候,你求爷爷告奶奶都不中!”

于是,每隔一段时间,赵明哲都会严格遵照祖辈传下来的“秘方”,用肉片包裹上稻草团给猎鹰喂食,然后,让它将鹰肠子里的油一并剐出来。在如此细致的调理下,那年冬天,赵明哲带着自己的“神鹰”一亮相,便在高手云集的鹰屯一举成名。“那个鹰,抓野鸡的方法和别的鹰都不太一样。不抓野鸡的时候,它就在空中盘旋,飞得高高的,一旦发现了目标,马上就俯冲下去。”

同去的族人也架着鹰,但他们的鹰刚抓了两只野鸡就跑了,他们只得无奈地回家。只有赵明哲,八天就创下别的猎鹰难以打破的记录:捕到120只野鸡。父亲一看喜不自禁,和赵明哲一起将冻得硬梆梆的野鸡装了整整两麻袋,扛了140多里地走回家。

“这只神鹰现在还在吗?”我迫不及待地问。却没想,此言一出,赵明哲的脸色立即就暗淡下来。“没了!有一次捕完野鸡,它误入了一个大姐家里,那大姐不认识鹰,见它不吃自己撒在地上的苞米,以为是嘴尖的鹰钩‘捣鬼’,用剪刀把鹰钩剪掉了……那以后,它再也撕不开肉,我心疼啊!就把肉切成小块一点一点喂它……”略作停顿,赵明哲又深深吸了口烟,将头扭向窗外,看着院子里自己新捕的猎鹰。“要是能再拉到一只当年那样的“神鹰”,我这后半生就相当满足了!”

赵妻接着说:“喂鹰喂到来年二月份,生产队要种地,队长不止一次地找上门来动员,赵明哲才不得不把“神鹰”放生,自己回到公社劳动。”“要搁在现在,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走的,但当时没办法。”赵明哲在一旁插话。

那会儿,许多人都劝赵明哲,“放了就放了吧,反正也回不来了,别再想了”。可这只“神鹰”偏偏通人性似的,几天后,赵明哲下午四点多收工回来,一抬眼,就在自家南边的一棵大榆树上看见了它。赵明哲像往日一样发出“这、这”的招呼声,一抬手,它“嗖”地一下就飞了下来,停在赵明哲的胳膊上。“那嗉子都是瘪的”,他心疼啊!找来肉切成小块喂它,它吃完了就一动不动地站在杠子上,到第二天日头要冒红了,才往东飞去。连续7天都是这样。最后,它挪到西山,才见不着了。”妻子看着一旁沉默的赵明哲,语气温柔,“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惦记着。他稀罕鹰,我懂!”

40年的70次心痛

赵明哲不止一次地当着妻子的面对别人说,“说实话,老婆还不如这鹰让我喜欢”,不过,在这后面,赵明哲还说了一句:“我要是先走了,她就能省心;她要是先走了,她也就少了麻烦了。”一向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丈夫说出这么一句话,把妻子的心都搅酸了。

这么多年,只要赵明哲驯鹰,家里的农活儿就靠妻子支撑。“你赵叔爱喝酒,我总琢磨着给他整点下酒的菜。那天家里刚好买了牛肉,我正寻思着怎么给他做呢,他在外面就嚷开了,‘秀珍,给我整点咸菜吧,牛肉给鹰留着’。熬鹰也是,一宿一宿地不睡觉,他也累啊!你叔打心眼里稀罕这鹰,我还能说什么,他活一天,我就将就着给收拾一天了。”于是,两个人夫唱妇随,虽然家里除了鹰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日子过得却也开心。

走出赵家,眼前广袤的田地里,耕田种地的人倒是为数不少。我与正在种地的老乡搭讪:

“您玩鹰吗?”

“我不玩那个玩意儿,没什么兴趣。”

“对种地有兴趣?”

“老农民不种地还能干啥啊?玩鹰也不挣钱,那玩意儿只能当个业余爱好。”

几番问答下来,他们依旧埋头耕地。向远处眺望,却看到赵明哲一个人蹲在河边,抬起的胳膊上架着他去年新捕的黄鹰。记得赵妻说过,每年的这个时候,赵明哲总会带着心爱的鹰来到河边,与它静静对视。因为依照祖训,秋天捕捉的猎鹰,都必须要在来年春天被放归山林。每放一次,赵明哲的心就会疼一次,而这40余年,他整整心疼了70多次。

越是舍不得,就越要放手。因为与鹰相伴了一生的赵明哲知道,如今,天上的鹰越来越少,而每放归一只,它就可能多繁衍一个后代,延续它们族群的生命。

背景资料

驯化猎鹰,是满族人古老的传统技艺,其渊源可追溯至满族的先民女真人。以狩猎为生的满族先人捕捉鹰这种凶悍的猛禽,经过一系列复杂、艰难的驯服,让其成为人类捕猎的工具。女真人把猎鹰叫做 “海东青”,意为“从大海之东飞来的青色之鹰”,驯鹰的传统从古至今流传了近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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