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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莉·福尔图娜住在卡罗琳隔壁的公寓。内莉老了——已经八十大几了,显然她的亲人都已不在,他们都死在了她的前面。她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孤身一人。
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18岁的内莉·福尔图娜曾是一名漂亮的、刚刚涉足影坛的演员。那时她与一位老态龙钟的制片人一起住在好莱坞的一处豪宅里,幸运的是,这位制片人恰巧是一位百万富翁。早在30年代,趁上100万还能算得上富翁,而今天没有亿万你是别想沾上富翁的边儿。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内莉说的。她非常健谈,绝对是个人物。
每隔两三天,卡罗琳都要过来看一眼,以确信这位可敬的老人还活着,再帮着喂喂她那只名为“盖博”的脏兮兮的猫。显然,内莉在事业处于巅峰时,曾经做过很多银幕偶像人物的情人,包括克拉克·盖博——他的褪了色的照片依然堂而皇之地摆放在她壁炉架上的一个银色装饰相框里。照片上还题有“献给亲爱的内莉,爱你的克拉克”的字样。
照片可能是她作为影迷要来的,也可能真是克拉克送给她的。
内莉向卡罗琳保证,照片是克拉克送给她的。
“以前我养过的每一只公猫,我都给他取名‘盖博’。”内莉总是这样说。然后她就会微笑着眯起双眼,进入梦幻状态,“他可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永远忘不掉这一位。”
如果卡罗琳有时间,还是很喜欢听内莉讲那个时代好莱坞的故事。那些故事充满了往昔的光彩和魅力,而内莉讲起来又是那么津津有味。
“今天的女孩子,看上去都一个模样,”内莉总是这样嘟囔着,“你瞧她们的装束,真叫让人反胃!而在我那个年代……”
心里想着格雷戈里,卡罗琳敲开了内莉的门,看到老太太活得挺好,正坐在电视前看她最喜欢的娱乐频道的节目,她也就放心了——如同以往一样。
“只是过来看一看您,”卡罗琳大声说道,“不能待。”
“你好,亲爱的,你今天可真好看,”内莉一向是很警觉、机敏,“你的眼睛闪闪发光,咱是不是又新交了男友?”
卡罗琳嘴都合不上了。“哦,不能算新交的,”她轻柔地说道,“应该算是,我也说不好……心有所属的吧。”
盖博——那只猫——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然后开始懒洋洋地靠着她的腿蹭起来。她弯下腰捋了捋盖博,盖博则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很响的喉音。
“我想我知道,”内莉精明地点点头,说道,“就是那位很不错的小伙子,你的男友——他叫什么名字来?啊,对了,马特。他向你求婚了,是吗?”
“不,”卡罗琳摇了摇头,说道,“马特已是过去了。”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吗?”内莉咬住不放,要探个究竟,“他是谁?”
卡罗琳真想告诉她。她真想大声宣布:“我怀了格雷戈里·斯通曼的孩子!我怀孕了,怀孕了,怀孕了!”
“只是个老朋友。”她有意使自己的回答含含糊糊。
“啊,老朋友,”内莉又陷入了冥思,“我当年也有很多。老联合主演,老情人,有家室但管不住裤裆的老男人。啊,是的,老朋友……”
“您喂盖博了吗?”卡罗琳马上转开话题,问道。内莉喜欢没完没了地讲她那些数不清的风流韵事,而她今天可没有那份儿心情听下去。
“喂了,亲爱的,都妥当了。”内莉说道,“我得谢谢你过来看我——你知道,你这样做真让我感激。”
“不客气。”卡罗琳说完,赶紧抽身出来。她在出来的路上暗暗决定,邀请内莉·福尔图娜拉参加她们的婚礼会是一个不错的举动。
参议员格雷戈里·斯通曼和卡罗琳·亨德森女士邀请您见证他们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是的!是的!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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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戈里和伊夫琳驱车回家。“不!”格雷戈里在路上坚决地说道,“我不会因为你认为是个好主意,就去探访满是黑帮成员的、鼠害成灾的什么中心。”
伊夫琳保持着她一贯的冷静。“格雷戈里,亲爱的,”她说道,声音如丝绸般的平滑、柔和,“去拉米雷斯的中心探访会提高你的声誉。选民会赞赏这种善意之举,他们总是这样。让你的小助手通知媒体,这可是拍照的绝佳机会。”
她为什么在提到卡罗琳时总叫她“小”助手?卡罗琳身高至少5英尺8英寸,个儿不算小。这不过是伊夫琳贬低她的方式。倒不是伊夫琳嗅出了什么可疑之点,而是她绝不会去奉承任何其他的女性。在出席白宫举行的一次宴会上,她与格温妮丝·帕特洛相邻而坐,后来伊夫琳竟称她为皮包骨的无名小卒。注意她这里使用了“小”这个字。伊夫琳就是善用这种极端的贬损他人的称谓。她真正的意思是,这些人都不如她——地位卑微,无足轻重。
伊夫琳是个势利眼。她嫁给他,只是因为他在政治上一定会有不俗的表现,尤其是有伊夫琳和她颇具实力的家庭作为后盾。
她爱过他吗?
很可能没有。
但他们有两个漂亮、健康的孩子,而且他的事业正沿着正确的方向推进,总体看来,生活处于正常轨道。
可现在,“小”卡罗琳·亨德森是铁了心要搅翻天。对此,他该怎么办?
有一点清晰明了——他得有所举动——而且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