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年中,给食物拍照并上传到网上成了新潮流。研究人员指出,与文字描述相比,给食物拍照更能呈现一个人的生活,以及这个人是何种类型的人…
贾维尔・加西亚今年28 岁,是一位就职于加州大学尔湾分校的神经科学家。当下,他正坐在校园咖啡馆中,叫了一份烤乳酪三明治。咬下第一口前,他先掏出数码相机,给三明治拍了几张照片。照片上,融化了的乳酪溢出烘烤过的白面包,看上去十分美妙。
加西亚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吃什么,都在吃之前给食物拍照,过去5 年里从不间断。他每两周把所拍食物照片张贴到他的官网上。这些未经编辑、原汁原味的照片向全世界展示了加西亚的私人生活,为他招来了全球从厄瓜多尔到中国的大量粉丝。全部照片已达9000 张,事无巨细地展示了过去5 年里加西亚都吃了些什么,甚至连一小粒麦片都不放过。
上个月加西亚去纽约出差,不小心丢了他的iPhone。他央求朋友们替他给食物拍照,用电子邮件发给他,好让这项记录保持完整。事后加西亚懊恼地看着没有聚焦好的照片说:“唉,真是一场噩梦,这哪是我过去一贯的水准。”
先拍照再举刀叉
1825 年,法国哲学家和美食家让・布里亚- 萨瓦兰写道:“告诉我你吃什么,我就会告诉你你是何种人。”今天,越来越多的人拍摄自己每餐吃的食物,并向全世界展示。这些照片比描述开胃菜和主菜的名称更生动地揭示了进食者是何许人也。
给食物摄影已经成了一个日益增长的习惯。拍下来的食物无所不包,从昂贵的松露烤乳猪到平民食品麦片粥。根据照片共享网站Flickr 市场总监塔拉・克切勒的统计,标签为“食物”的照片数目在过去2 年中呈10 倍增长,目前已达600 多万张。Flickr 最大也最活跃的小组之一“我吃了这个”包括了30 多万张照片,由超过19000 名成员提供。本来照片数量应该更多,但每个成员每个月只被允许提供最多50 张照片。同样的现象发生在其他网站上,诸如Twitter、Facebook、MySpace、Foodspotting、Shutterfly 等等。
诺拉・谢尔曼今年28 岁,是纽约城市大学建筑性能实验室副主任(该实验室提倡可持续建筑)。她发现拍摄自己所吃食物的照片在Facebook、Twitter 和她的博客上特别受欢迎。
自从2006 年从新奥尔良搬到纽约,她一直在这些网站上贴食物照片。到访者对于一盘羊乳酪芝麻菜沙拉或一盘炸秋葵给予的热情和及时的评论,让谢尔曼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联系得更紧密了。她说:“从未谋面的人追踪我的博客,通过我吃的东西了解我这个人,这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新感觉。”她与其中一些评论者成为朋友。她的男朋友也是其中一个评论者介绍给她认识的。那个人通过观察和评论谢尔曼博客上所贴食物的照片,认为他俩很可能匹配。
谢尔曼拍下了吃过的至少一半食物,遗漏的某些是因为她不愿打扰到一同进餐的人。最近她注意到,自己越来越难以抑制“在开吃之前给食物拍照”的欲望了:“更糟的是我讨厌难看的照片,因此每次都要在适宜的光线和恰当的角度下给食物拍摄。”
谢尔曼使用一款型号为“PowerShotS90”的佳能照相机。这台相机虽小,但在光线强度不够的时候效果很好。她每天都往自己的博客上贴照片,有时一天传几遍。这项事务每天占据她至少半个小时。她不对照片做任何剪辑:“我喜欢拍下没有任何预先设计过的照片――拿着一只牡蛎正要啜食,或正要咬下一口百吉饼。”
谢尔曼想要拍下每一道食物的动机让她变成了一个更加热衷于冒险的美食家:“给食物拍照,四处寻找有趣的、值得一拍的食物。”现在她更倾向于尝试一下以前不愿意吃的食物,比如在皇后区法拉盛的中国餐馆里吃牛杂汤。给食物拍照还让她在决定节食之后变得更坦诚了:“如果我晚餐之前还要吃甜点,我就拍下照片,上传到网上,下次就会引以为戒了。”
对于加西亚来说,在成功减重35 公斤后,给食物拍照就成了有效的自我激励方式。“我一定要保持苗条,给食物拍照能让我做到这一点。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一顿吃下一罐黄油。”作为科学家,他希望有朝一日使用这些照片计算出自己花了多少钱消耗每一个卡路里,与在健身馆里每燃烧一卡路里要花多少钱之间做个比较。
帕米拉・霍林格今年36 岁,是一个独立的电台节目策划师和播音员。过去8 年中她的丈夫承担了一项任务:给她吃的东西拍照。霍林格女士的这个习惯始于1997 年的一次度假,那时她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于是给食物拍了些照片。今年她给自己吃的几乎所有食物拍照,除了实在无关紧要的小吃或完全不上相的食物,如一碗燕麦糊糊。“我觉得iPhone 与给食物拍照这件事有很大关系,因为这让拍张快照变得很容易。”有时,同桌的人还以为她在发短信。有时她一边饕餮着,一边通过iPhone 给几个好朋友发去照片,还把其中一些直接发到Facebook 上去。“我乐于展示自己正在吃什么,刚刚吃了什么,从烤猪里脊、猪肉三明治、猪肉墨西哥玉米面豆卷到猪肉沙拉。我得到了更多的评论;有时数秒之内我就得到回复,‘我嫉妒你’或是‘我能来吗?’”
一些与食物拍摄有关的事实
给食物拍摄并上传到网上这一现象并没有让心理学家们感到惊讶。波特兰俄勒冈健康科学大学研究饮食紊乱的心理学家凯瑟琳・泽比说:“在潜意识中,食物等同于爱,因为食物是我们与母亲之间最深和最初的联系。所以人们需要抓住、收集、夸耀和展示他们的食物。”
但是,研究人员指出,如果给食物拍照干扰到职业生涯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不如此就引起焦虑时,这一行为就变得病态了。在芝加哥,有一个家伙与妻子外出就餐,就因为错拿了镜头,便撇下妻子,他自己返回去拿东西,让妻子坐等一个小时。纽约下西街某餐馆厨师约翰・瓦塞尔说:“只见他们对着食物拍个不停,食物都冷了。但我宁愿觉得他们的行为是对我厨艺的恭维。”
世界各大照相机公司明显意识到了这一潮流。尼康、奥林巴斯、索尼和富士在过去2 年中都给相机增加了特别的“食物”以及“烹饪”拍摄模式。这些新款相机售价在200 美元到600 美元之间。新增功能能够靠近食物拍摄,精准度更高,食物颜色和纹理得以清晰体现。
《丹佛邮报》美食评论作者塔克・萧最近出版了一本书《我吃过的一切:我的嘴所经历的一年》,书中收录了他自2004 年到2005 年之间吃过的每一道食物:“那时我曾在几个餐馆中遭到阻挠。过去人们看一个人给食物拍照时多少有些奇怪。现在这一行为变得时兴了,有些人甚至像得了强迫症。”
萧在拍摄了一年之后决定终止了这一行为:“我意识到对我生活诚实的记录揭露了很多让人痛心的事实,比如我吃了太少的绿色蔬菜。现在看那些照片,我知道通过观看它们,你就可以推断归纳出我是何种类型的人。而且,照片能够激发出文字所无法表现的记忆和情绪。我能够记得具体每一天、我跟谁在一起、那时我有什么感觉。”
与一朵花、一个朋友的照片不同,食物的照片让人回忆起某种气味、某种触觉和味觉。52 岁的卡尔・罗森博格经常在旧金山、得州首府奥斯丁以及埃塞俄比亚之间出差,他用一台尼康D3 记录下了他吃过的食物:“食物能够让你回忆起某个特殊场合。”他常常拍下腌制的食物,“我认为拍摄食物是对生活更精确的记录。”罗森博格与家人和朋友分享这些照片,但不传到网上。
来源:外滩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