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6年3月。抱着一颗好奇心,比尔踏足神秘的摩达维人民共和国。它之所以神秘,不仅因为这个山地小国地处亚洲的最西端,不为人们所知,更是因为它远离国际冲突的激流,竟能在激烈争夺的夹缝中生存。
近年来,国际上对它褒贬不一。有人认为它违背西方民主制度建国,属于专制国家。有人认为它创造了崭新的集体经济模式,值得学习。也有人认为,它不过是一个乌托邦式的试验,定是昙花一现。
世界上有许多集体经济的尝试,有以色列的"基布兹"集体农庄,有中国的人民公社,有美国追求脱离现状的群众运动,但它又是一种什么形态呢?眼见为实,比尔有意去实地考察一下,以便做出自己的判断。摩达维国际学院邀请他前去参加一次国际学术讲座,提供了难得的机会。这也是苏珊的极力推荐。
中午,比尔从安卡拉机场转机,两个小时后就抵达首都基希纳。三月的天气,春风送暖,机场上,阳光灿烂,远处的白杨耸立天边。一辆满载乘客,贴地行驶的机场巴士把旅客们送到白色的机场大楼。
大楼不算宏大,但楼内整齐清洁。穿着黑色制服的海关人员彬彬有礼,很快就办完了入关手续。同西方大城市的机场比较,最大的不同是:它没有五花八门的商业广告,画面上也没有美女俊男的形象。大厅正面一幅巨大的彩色油画映入眼帘。一个身着蓝色工装的男青年,右手高举着一把诺大的扳手;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鲜艳民族服装的年轻农妇,左手托着一盘盛满果蔬的银盘。看来,工农为主体,这就是这个共和国想要向世界展现的形象。
一位肤色白皙、端庄秀丽、长发披肩的高加索姑娘在出口处迎接了比尔。见了面,她腼腆地问比尔讲俄语还是英语。比尔回答:"我只懂几个俄语单词"。于是,她用英语自我介绍:"我叫娜达莎,摩达维国际学院的学生。"
上了小汽车,娜达莎坐进司机座旁。后座上,比尔能闻到清香的脂粉味。发动机响起,他们就向市区进发。车窗前,红瓦白墙的农舍散落在起伏的丘陵上,绿色的葡萄棚铺盖着山谷平原。比尔问姑娘:"娜达莎是个俄国名字吧!"她嫣然一笑,回答:"是"。他们开始了谈话。
"摩达维有许多俄国人吗?"比尔问。
"不,大约只占人口的15%。不过俄族的影响却远远超过人口的比例。"
"为什么?"
"历史造成的嘛,"姑娘回答得十分含蓄。
"俄罗斯族是少数民族,有没有受排斥的感觉?"
"没有,新政府实行民族平等、和睦的政策,"她回答,"苏联就实行过大俄罗斯民族主义。尝过苦头,摩达维族懂得不能反过来压迫我们。他们是明智的。"
"哦,是这样,"比尔表示赞许,接着又问:"你是在校学生,怎么出来接待外宾?"
"我是大四学生,"娜达莎捋了一下金黄色的长发,骄傲地宣布,"但学院规定我们每学期必须到实际工作中实习四个星期。我就出来了。"
"你每学年付多少学费?"
"学费?"姑娘噗嗤一声,"信不信由你,我这四年里家中没有掏过一分钱。在我国,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都不收费,每天中午政府还提供一顿营养午餐。我们看病,住院也全部免费。"
"一直是这样的吗?"比尔想进一步了解。
"哪里!我上大学以前一切都自费。旧政府实行自由市场经济。不要说学校,连医院、图书馆、体育场、博物院都搞了私有化。这些公益事业一夜之间都成了资本家,哦,那时叫企业家,的摇钱树。你猜猜我们怎么称呼校长的?"
"不知道",比尔摇了摇头。
"学店老板!"姑娘回答。一直保持沉默的司机也笑了起来。
临近市郊的时候,娜达莎指着前面一座巨大的白色塑像,说了声"斯大林"。比尔忽然想起西方有人称摩达维是一个斯大林主义国家。
"他年年岁岁都是替你们在这里站岗的?"比尔幽默地问。
"不,30年前他被推倒了,5年前才被重新树立了起来。"
"为什么又把它扶起来?"客人问。
"经过长期的反思,痛定思痛,人民最终还是感到它功大于过。"
"哪些功?"比尔接着问。
"斯大林领导了一个统一的、强大的苏维埃共和国和世界上第一个工农政权。那里,没有贫富悬殊、失业、贪污腐败和道德沦丧。在这个基础上,他打败了希特勒,拯救了欧洲,也拯救了世界。"
"过呢?"比尔紧追不舍。
"他搞肃反扩大化,伤害了许多无辜者,也没有充分注重民生,人民生活并不富裕。"
"你们原谅他了,是吗?"
"功过不能相抵,先生。但实事求是地说,那时国际反动势力举全世界的力量要在摇篮里掐死这个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如果他对内外敌人心慈手软,怎能保证这个新生儿的存活?如果他不搞重工业,因而部分地牺牲了农业、轻工业及服务业,后来又怎能抵挡住希特勒飞机、坦克的闪电攻势?"
"这是你个人的看法?"比尔感觉她的回答好像是来自政治教科书。
"这是我们的教授、家长,也是大多数同学的看法。"
"也有人对斯大林继续持否定态度?"
"当然有,少数人可以保留意见。观点是不能强求一致的,卡尔逊先生。"
比尔赞赏这位俄罗斯姑娘的明朗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