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统的说法,一百多年前,别人凭借船坚炮利打开了我们的国门。这个说法基本等于胡扯。国门其实是早就打开着的,只不过是门内的人从来就没正眼向外面看上一眼而已,当别人船坚炮利了以后,我们的脖子被强制的扭曲了过去,身体还拧着劲想回到祖宗牌位前继续叩拜,牌位上大书“中央帝国”四个大字。而这个姿势造成了观察角度不同——强扭之后、落枕没治好以前,不会学会怎么正常看东西。
一直到最近一些年,这种总是扭着劲看待世界的方式终于有了一些改变。(香港)和平图书有限公司出版的大型学术丛书《中国学者看世界》这套书,应该说是脖子好以后的第一份对外的观察。有人说,这是用“中国尺度、全球视野”来做观察的书,我看不尽然。
无可否认,人类社会到目前为止,还是有点丛林规则的意思。但同样无可否认的是,文明的发展也是逐渐把丛林规则进行抛弃的一种过程。在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社会在很多问题取得了共识。总有学者在强调的文化差异,在全球资讯自由流动的今天,已经没有那么显著了。
从文化的角度看,其实所有能够生存到今天的文明,在基本的意识底层上都有其同质性。这倒未必是文化交流的结果,更可能我们人类作为非洲直立人的后代,本身在基因层面上就有着一种共性。加上文化的交流以后,所谓的“中国尺度、全球视野”其实是不存在的,既然接受了“全球视野”,就证明我们也是用同样的一套规则来衡量自己与这个世界。所以,这里没有什么“中国尺度”,只有“中国角度”。
那么,什么是中国的角度?对于国际关系来说,利益与自身的国家形象就是自己的角度。从利益上来说,一直以来,中国是作为一个被强盗抢到只有一条内裤的心理定位出现,不是在痛说革命家史,就是在一被损害的角色定位上说话。而自从中国经济起飞以来,这个角色定位已经是不准确了,中国的经济增长大概有60%依靠于外资的输入。国家自身形象的描述,在长期以来,因为意识形态的限制,总是自外于主流之外。这种主流之外的姿态与相辅相成的被损害的角色,曾长期成为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基本点——杨白劳式的。
《中国学者看世界》这套书好就好在,终于能够用一种平等的、尽量不用意识形态与债主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中我们应该在的位置。究其原因,除了作者大多数是中青年学者、在学术上更少禁忌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有人说是与国家本身的崛起是相关的。
在这种思考模式下,很多人认为,学术的话语权与社会生活的话语权其实并无二至。在社会生活里,拥有社会资源多的人,其话语权也就大,也就更能在相对大的领域里发表自己的意见。并且这种话语权更平和、更客观、更符合社会主流意识的共识。学术上的话语权也是如此。
但一个国家的实力崛起,未必能让其中的人更正确的认识自己的位置,不论是二战前的德国还是日本都是很明显的例子。崛起以后,更多的可能是一种穷人咋富的思考方式。崛起不是一个能让人理性思考的必要条件,最多是一种重要条件而已。
在我看来,与其说把这套书的作者的理性思考归功于国家的崛起,不如把这个功劳归于一种接受的理性。这些学者所接受的理性,是一种在全球化之下的统一规则的理性思考,角度不同而规则则一。只有在这种承认了大家都基本承认的规则下的研究,才具有了现实的意义。
所以,看到这样一套书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舒服了许多。中国角度、全球视野的结果,是我们可以俯仰自如的看待整个世界与我们自身的位置,抛弃到杨白劳的造型与心理定位,说不定某天我们也能成为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