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期,众多跨国公司纷纷“预演”欧元崩盘,评估欧元区解散将给公司造成的冲击和带来的损失,充实资金库,以抵抗欧元崩溃之不测。这些跨国企业还调整投资策略,把资金投向更为安全的领域,欧元区成了他们的“禁区”。一些银行提前准备升级计算机操作系统,做好希腊等国退出欧元、重新使用本国货币的准备。
专家学者的看法、跨国企业的做法左右着普通民众的价值取向,甚嚣尘上的“欧元失败论”让人们开始还念过去的好时光。
近期有调查结果显示,三成多法国民众希望恢复使用法郎,此外还有几乎相同比例的法国人相信欧元将在未来10年内“寿终正寝”。超过70%的西班牙人认为欧元并未带来任何好处,该国一小镇近来甚至发起重新启用原有货币比塞塔的运动。英国人则在庆幸没有加入欧元区。
财政契约并非灵丹妙药
其实,欧元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有“设计缺陷”――建立超国家货币联盟却缺乏统一财政预算政策的配合。这个“天生不足”在经济繁荣时容易被忽视。
欧元区条例对各国规定了最高债务上限。《稳定与增长公约》提出,各国应将财政赤字维持在GDP的3%以下,并将公共债务保持在GDP的60%以下。一旦成员国的赤字超过相关规定,理应受到惩罚。2003年,德国与法国的财政赤字连续两年突破上限,德国要求软化自己一手推动的规则,辩解称应更顾及经济增长。在游说和威胁下,欧元区两个最大的经济体逃脱惩罚,在公约生效仅两年就齐刷刷打破限制。
全球金融危机自2008年爆发之后,欧元的“设计缺陷”就成了攻击目标,希腊、爱尔兰、葡萄牙相继倒下成为救助对象,意大利和西班牙亦拉响警报。在应对危机别无他法的情况之下,各国只得向痼疾开刀,强化财政一体化进程。
2012年冬季欧盟峰会上,除英国以外的26国初步通过加强财经纪律的“财政契约”,应法德要求将《稳定与增长公约》核心内容写入各国宪法。按照欧盟的时间表,2012年3月份的欧盟峰会将讨论并签署新的单独协议。
欧洲智库“布鲁格尔”负责人让・皮萨尼・费里表示:“欧盟最近建立财政联盟的行动,确实加强了欧元区内部的纪律协调和执行,修正了一些固有问题。”
但是,“财政契约”并非灵丹妙药,不能一剂治愈欧债危机的顽疾。解决欧债危机,提振外界对欧元的信心,欧洲央行扮演的角色也至关重要。法国总统萨科齐就呼吁欧洲央行扮演“最后借款人”的角色,来帮助各国渡过欧债危机的难关。
萨科齐的观点显然无法得到德国总理默克尔的认同,因为曾经的“魏玛梦魇”让德国人谈虎色变。在讲求纪律的德国人心里,控制通胀是欧洲央行的首要任务。欧洲央行如果在现今的时局之下出任“最后借款人”,就有可能再现“魏玛梦魇”。
“魏玛梦魇”是德国人无法忘记的痛。一战之后,为了应付沉重的债务,德国央行印制了大量货币,引发了世界经济史上惊人的通货膨胀。史书记载,这一时期的德国马克每一秒都在贬值。有个著名的例子,一个德国青年坐在酒吧里并要了一杯啤酒,但女招待把啤酒递给他时,他接着又要了一杯。女招待说,“好的,但是你这杯还没喝完啊?”青年说,“是的,但如果我现在不要,等我喝完了这杯,酒价就翻番了。”
正是这段记忆让德国人在欧洲央行的问题上固执己见,强烈反对欧洲央行在公开市场增加购买政府债券量。
十字路口
德国人虽然固执己见,但他们很清楚欧元对本国乃至欧洲经济的重要性。10年来,欧元区由最初的12个国家扩至17个国家,使用人口超过3.3亿,在流通的币值已达到8700亿欧元。
10年以来,欧元交出的成绩单也不乏亮点:成为仅次于美元的世界第二大储备货币;由于消除了汇率风险,有力促进了欧元区成员国间的贸易;低利率减少了欧元区内经济活动的融资成本;统一货币还被视为欧洲一体化进程的重要成果和标志。
深知欧元重要性并力保欧元的德国总理默克尔不断在重要场合重复“欧元失败,欧洲将不复存在”,这位性格强硬的女总理一直在思考解决欧债危机的两全之策。
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将应对欧债危机比喻为一场战役,一场马拉松。他说:“现在我们都知道解决危机的方法,正如我经常提到的,这不是百米冲刺,而是一场马拉松。因为信心可以在一天内丧失,但恢复却需要很长时间。欧元区和欧盟现在需要的是长期的坚持、可持续、勇气、纪律和趋同。没有灵丹妙药,不会有奇迹。因此我们要让每个人都明白,包括我们的伙伴,我们会坚定不移地这样做,直到实现我们的目标。”
有分析认为,欧元正处于十字路口。欧元区各国政府、市场等各种力量交汇、博弈,欧元的命运也在其中沉浮。如能成功化解欧债危机,欧元将实现凤凰涅槃的重生。危机一旦无法得到解决,个别国家退出欧元区造成多米诺骨牌效应,欧洲将重陷二战前的四分五裂,欧元也将告别历史舞台。本刊记者/沈晨(发自布鲁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