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周福堂是清朝张之洞手下的骑兵武官,武昌的阅马场就是他当年操练清朝新式骑兵的场地。一百年前的10月10日,他在自己家园,即武昌大朝街58号,参与指挥了武昌起义,攻下了总督府。辛亥革命成功后,舅舅谢绝了高官厚禄的聘请,退官为民,深居简出,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直到1953年,他年老告终。
我1938年出生于武汉市武昌紫阳湖畔。当时日本兵已临近武汉市,我们全家和舅舅全家逃难到重庆市。抗战胜利后,我们全家返回武汉市。舅舅家住在大朝街,有一个很大的院庭。大门的院墙上嵌着3-4个栓马的石头桩子。每个桩子上都有一个大铜环系马用。这些大铜环在日本人占领武汉是被下走了。舅舅家与我家关系很密切,而我是我们兄弟姐妹及表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我小时候很活泼,比较调皮,我的二舅父周福堂大人,最疼爱我。吃饭时,总是要我跟他老人家同一桌坐在他身边。有时,牵着我在外散步,要我做他的“拐杖”。他老人家一直唤我的小名爱称“小毛”。
我的母亲周遥卿,是我舅舅的大妹妹。我舅舅非常疼爱她。我母亲虽生在清朝,那时的妇女都要包小脚。但我舅父提倡洋务,崇尚科学,反对包小脚,所以我母亲是大脚,这在清朝是很少见的。舅舅还送我母亲去读女子西洋学堂,这在当时的大家闺秀中也不多见。
舅父为人很善良,对穷人做过不少善事。记得抗战前,有一年发大水,街上很多饥饿的灾民,舅父每天让家人熬很多粥,免费发送给灾民吃。而且他自己和家中的男性成员们也一同与灾民一起吃粥。舅舅还收养了一个孤儿,叫“秦昌”,还供养他读书。社会上的人对舅父非常尊敬,都称呼他为“周老太爷”或“福堂大人”。他喜欢看戏,长牵着我到“共和剧院”去看戏(在蛇山旁黄鹤楼下边,现在好像是湖北省剧院)。每次剧院的人在前面另外给他放一把太师椅,一个小茶几,上面放两小盘瓜子,糖果之类的。看戏中间,还给他送来几次热水毛巾擦手用。
抗日胜利后,舅舅在武昌黄鹤楼旁的显真楼照相馆照了一张照片,相片照得很富态,雪白的胡子直垂胸下,照相馆把照片放大成两尺大的大照片镶嵌在相馆的橱窗内。
舅舅喜欢抽大雪茄烟,1954年他去世前几分钟还在抽它。他去世时,我在场,那时我在湖北教育学院附中上初三(现名武汉市九中),该校也在紫阳湖畔,在他家后门对面。舅舅坐在太师椅内照遗照时,因为帽子松了往下滑,我就跪在椅子背后,用左手在他脑后支撑着帽子照的。
洪敢生
2011年9月2日于加拿大多伦多
来源:辛亥革命网 编辑:马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