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岳麓山风景名胜区的美丽,各人凭自己的体验,各有各的描述。
“好多人说,岳麓山在春天和秋天最漂亮,其实那算什么?有一年长沙下大雪,我从橘子洲头下班走路回家,忽然看到岳麓山、橘子洲全都白雪皑皑倒映在湘江小河中,那才叫漂亮那才叫美丽,橘子洲、岳麓山、湘江的美,就在冬天,尤其是下雪的冬天,看过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位从橘子洲搬迁,现在在长沙县一所学校当外语老师姓庞的美女告诉我。
耳朵里的湘江
至今流水声中还有林则徐对左宗棠的喃喃夜话
晚清,太平天国还没有打到长沙,改变半部中国近代史的湘军,还未雄起在中国的版图。1849年,岳麓山前的天马山,还没修马路,这天夜尽管不太深,但非常安静,天上挂着半边月亮,38岁的左宗棠在天马山前的湘江小河边踩着踏板去见从新疆回来的退休老干部林则徐,结果一脚没有踏稳,掉到冬天的江水中。船上点着灯笼火把,要打捞他,他把头冒出水面,大声喊:“不要拉我,我会游泳。”上了船,换过衣服,林则徐看看这个湖南伢子面不改色,心中暗喜,与他交谈,又十分对口味,就把他流放新疆了解的情况,以及将来如果有外来势力干预,如何平定新疆的大计如“先北后南”告知左宗棠。后来新疆在外来势力干预主使下叛乱,从湘江边走出的左宗棠带着湖湘子弟西出玉门关,赢得千秋万载“爱国”美名。
左宗棠的后裔梁小进,如今已成为长沙文史专家,他风趣地告诉我:如今左宗棠再也不会落水了,因为在岳麓山名胜区的湘江堤边就修有左宗棠与林则徐夜话的雕塑。
而在橘子洲头上,人们从新民学会群雕铜像,看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那群90年前的上进青年。
在岳麓山爱晚亭后找到第九战区司令部指挥所,能够领略到抗日战争时期,第三次长沙会战怎样冲破“世界反法西斯战场的阴霾”,透露出东方中国鼓舞人心的曙光。
人们从岳麓山、橘子洲、岳麓书院、新民学会旧址的景区标志牌、雕塑、绘画、导游的嘴里以及长沙人的传说中,都能看到和听到中国近现代史,湖南人怎样从这里出发,进而影响全中国、全世界。
心灵中的岳麓书院
这里是湖南文化的耶路撒冷
黄永玉先生说,岳麓书院是湖南文化的耶路撒冷,是湖南人心灵的圣殿。
文史专家陈先枢认为,从五代末期开始草创的岳麓书院,经宋代“朱张会讲”后,湖湘文化文脉自此在长沙岳麓山下发源,到清代已显出波澜壮阔之势,魏源、陶澍、曾国藩、左宗棠……湖湘人才群体,一波接着一波在历史的潮流中洪波涌起。晚清有个说法,叫做“中兴将相,十九湖湘”,湖南人打天下的湘军,就是书生带兵,他们的领导者就从岳麓山下琅琅书声中走出来的。他们在马上攻城掠地,同时也能马下开科举士,让在岳麓书院高昂的弦诵之声,在烽火焚掠的城市中,重新响起。
岳麓书院,在过去就已经矗立在长沙人的心灵广场,今天仍影响着长沙人的心灵性格,未来仍将对湖南人的生活进行心灵上的维护。
长沙以湘江为界,城东历来就是长沙人风风火火、脾气暴躁,为工作拼杀的“战场”,那里相对河西岳麓山的生活,有一种天生的压力引发的焦虑。两千多年前的古人贾谊就在河东念叨着他的焦虑,即使只是一只猫头鹰飞到房子里。
而河西却以天高云淡,湖光山色,清爽宜人来安抚湖南人的焦躁和激进,自古岳麓山风景名胜区一带就很美,但它的美丽,却从来不会消磨人的意志,相反,在岳麓山、橘子洲,尤其在岳麓山环抱的岳麓书院,个人的心灵被引向内省,正如岳麓书院讲堂悬挂的对联所云:“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陟岳麓峰头,朗月清风,太极悠然可会;君亲恩何以酬,民物命何以立,圣贤道何以传,登赫曦台上,衡云湘水,斯文定有攸归”,在有着丰富文化积累的美丽的岳麓山,无论受伤或激动的心灵,都能得到向上的指引。
岳麓山风景名胜区,对于长沙人来说,从来就“顶得半边天”。
当有些人“一知半解”评说长沙人只是爱吃好玩,只会嚼槟榔,超前消费,尽丢大(说大话)的时;会有真正的长沙人提示他们到河西的岳麓书院站一站,到黄兴蔡锷的坟头看一看,到新民学会旧址走一走,立在橘子洲头望一望,看的固然是长沙正在赶考5A级景点的风景,但得出来的印象却一定会是,长沙人还存在另外一种文化性格,实在、爱读书、耐得烦、霸得蛮,心忧天下,同时敢为人先。
我看到微博上有个长沙人在说,长沙以河西的一城山水申报5A级景区,他觉得长沙的这四大景区景点,“应该能够评上”,“不到长沙,怎么能了解改变中国近现代史、改变世界的湖南人,但到了长沙,不到岳麓山、橘子洲、岳麓书院、新民学会旧址,又怎么能走进长沙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