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临近大寒节气。号称“天路”的青藏铁路,关角隧道像往常一样寒风呼啸,刮到脸上像刀割,一抬脚就摇摇晃晃。这里海拔约3710米,比拉萨还要高。下午2时许,青藏铁路公司西宁供电段察汗诺网工区小组长张连庆,带着5名员工出发了。他们有一项特殊任务——除冰。
全长4公里多的关角隧道是青藏铁路西宁—格尔木段唯一的单线路段。每年10月到次年5月,隧道内温度在零下20摄氏度至零下40摄氏度,洞顶渗水结冰,悬挂的冰柱接近电线时,会导致短路等故障。为确保电力机车畅通,也就有了除冰这个特殊工种。
穿着厚厚的羽绒工服,戴着棉帽,背着手电筒,扛着除冰杆等工具,张连庆一行像卡通人一样慢慢地向洞口挪动。这是一段约60米的羊肠小道,同行的孟建军师傅说:“这里含氧量不足内地一半,走路不敢快,不少小伙不信,结果吃了下马威——当场撂倒,送走抢救。” 大家一路很少说话,只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好不容易才“磨”到了隧道东口。洞外左侧挂着一面“冰瀑”,扔一块石头,只砸出一个小白点。
洞里没有路灯,铁轨与洞壁之间的便道仅容两人并行,师傅们打开手电,排队依次进入。洞里唯一的联络工具就是对讲机,由于信号太差,每间隔1公里左右必须留一个人,用对讲机互相传递信号。刚进洞约20米,对讲机报告:有列车靠近,注意避让。我们赶紧钻进隧道旁边的“猫耳洞”,“呜——”伴随刺耳的鸣笛声,一股风从东面扑了过来,“哐当哐当”,一列货车钻了进来。老孟说:“这里最大的危险是避让火车。”
又前行五六分钟,发现有结冰点。师傅们两个人一组,一个打手电,一个开始打冰。洞顶高约7米,水从缝隙渗出,渐渐结成倒挂的冰柱,有的有碗口粗,长得像成人胳膊。冰梢子很脆,轻轻一碰就掉了,越接近洞顶冻得越结实。师傅们总结了一套办法:一铲二砸三顶。“有的看着不大,但像生了根一样,折腾半天才能打干净。”洞里比洞外更缺氧,慢慢走也会呼吸急促。干活几分钟后,师傅们就喘得厉害。
“火车靠近,注意避让!”对讲机里再次传来提醒,大家赶紧撤离,又躲进“猫耳洞”。“长年累月在黢黑的隧道里干活,人都麻木了。火车通过时,看到一点灯光也很激动。”一位师傅说。
见缝插针地巡线除冰,他们可以看到车上的旅客,可是有多少人能注意到这群“隐形人”呢?
关角隧道里有11处易结冰点,每年共8个月需要重点监控处理。最严重时洞顶洞壁都结冰。根据结冰情况,平均每天除两次冰,关角隧道一次除冰作业约需2个小时。“只要人在工区,就是24小时上班。有时火车司机发现有冰,会通过调度通知我们。哪怕是后半夜,也要赶来打冰。”
青藏铁路西格段特殊的自然条件,把他们炼成了“特种工”,他们是青藏铁路人中普通的群体。特殊的工作环境,加上生活不规律,导致很多病号:“我们这里有‘四高’:海拔高,多数师傅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体检时抽血,血稠得抽不动。”他们的家大多在西宁、甘肃武威等地,有一个共同点:回家时间太少。
走出隧道,重见天日,师傅们只剩下眼睛是亮的。记者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近视眼镜变成了“墨镜”,鼻孔里、头发上全是灰。快过年了,师傅们已买好了鞭炮,他们说:春节不能回家,在这里放一挂鞭炮,图个热闹!(本报记者 张志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