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岁的何肇胜老人讲述他这辈子搬家经历(向明超摄)
正如几经改道后而淹没他老家的那条丹江,75岁的何肇胜老人这辈子,也是曲折变幻。几十年间,他曾为了“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前后三次搬离故土。
今年六月,何肇胜一家按照“南水北调”总体规划再次从老家南阳淅川迁至了五百公里外的新乡辉县移民新村,这一次,也许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迁移了。
据了解,和何肇胜一样,数年间共有33万丹江口库区移民为了丹江口水利工程建设而搬迁。
“这都是为了国家,”何肇胜说得很简短,放佛说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他说,如果国家需要他搬,他还会继续搬。
如今,儿子儿媳都在县城工厂里找了份工作。大部分时间,老人自己都安静的坐在院子里,有时看看电视,或者去和邻里唠唠嗑。
他拄着拐杖,走起路来步履缓慢,老式蓝布裤子的裤管看起来空荡荡的。老人耳背了,得需人大声说话才听得清,脸上堆积的皱纹都说明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然而,每当讲起自己当年迁徙的故事时,何肇胜总能抖擞精神,说话间还不断地打着手势,仿佛这些都是他巨大的自豪的来源。
何肇胜第一次迁徙是1959年。那年,他志愿去青海支援建设西北。何肇胜至今仍清楚记得出发的日期。
青海距家2000多公里,何肇胜没法忘记那段艰苦的旅程。他和妻子先是徒步走了一天一夜,接着在火车闷罐车厢里挨了5天,最后又在卡车车斗中过了两天两夜才最终到达一个农场,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那不算什么,那时年轻也没什么顾虑,不像现在老了,怕死在外面,” 他平静地说。
何肇胜说,在青海的生活条件艰苦,气候不如老家河南。但是,当时的他却常常这样安慰自己:“这儿和家没什么两样:青稞相当于家里种的小麦,胡麻像芝麻一样可以榨油,洋芋和家里的红薯也差不多嘛。”
2年后,丹江口工程被暂时停工,政府也表示青海不适宜开发农场,并安排他们返乡。然而,五年后的1967年, 随着大坝重新开工,何肇胜全村却又一次因为修大坝被安排迁移到了邻省湖北的荆门。
何肇胜回忆,因为要养活6个孩子和父母,他在荆门的日子很艰难。
“实在过不下去了,当时只想回家,”他回忆道。
1973年,他带着家人回到家乡,但眼前的故乡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他的房屋、田地,连同记忆中一切,都被眼前漫无边际的水面取代。全家人在山坡上露宿了一晚,顾不及难过,第二天他就借来工具搭起了一座简单的小草棚,供全家暂避风雨。
“父亲为什么要回来,我们也想不通。” 他的儿子何洪涛说。“回来后的日子大不如从前。”
何洪涛回忆说,那是家里差不多顿顿吃红薯。原来的土地已被淹,他们只允许在荒坡上开垦有限的土地,种点玉米、花生和红薯。
“每当我们抱怨的时候,他就会耐心地解释:‘这是何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何洪涛说。
何肇胜回忆说,当他听到最后一次迁移确定下来的消息时,他非常平静,就像听到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我对搬家没什么顾虑,”何肇胜说。他还劝孩子们卖掉家当,好响应政府号召“轻装搬迁”。
虽然三个女儿还住在老家,全家人分开各地,何肇胜说自己对这一次的搬迁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一同搬来的两个儿子各建了170平米的新房子,并且跟媳妇都在县城找了工作,孙子们不但在城里上更好的学校,交通也比以前方便。
“像何肇胜老人这样一辈子为了南水北调移民数次是很典型的,”辉县移民办公室主任允荣芹说:“对于一个普通农民来说,让他离开老家搬到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安家确实不容易。他们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奉献精神令我们很感动。”
就在何肇胜新家不远处,一条刚刚挖好的河道穿过,那正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送水通道。等到2014年竣工后,那条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丹江之水,将顺着这条河奔腾向北,令其沿途20多个城市受益。
而对何肇胜而言,也许,他忙碌迁徙的人生已经找到了一个归宿。
来源:中国日报河南记者站(记者 刘祥瑞 杨晓楠)编辑:于姝楠